没了早自习，程新海和大家睡得胡天暗地，醒来一个个不好意思。吃过早饭来到教室斗志高昂，看样子是做好了准备。
响起铃声，同学们男女分队，按高低个站好，带进操场。操场上站满了人，台子上挂着动员大会的横幅，大喇叭响了，放的是《运动会进行曲》。桌后坐着一排排人，老老少少，还有穿绿军装的。几个人轮流讲了一通话，掌声哗哗响起，比孙子开家长会响多了。
开罢了动员大会，队伍被带往一片平地站好，来了个当兵的，绿军装，红领章，个子不高，年龄看着也不大，很严肃，姓韩，就叫韩教官了。没讲几句话，开始军训了。先是讲立定，什么抬头挺胸，五指并拢紧扣裤缝，双脚分开45度。这对初从军训的同学来说很新鲜，纷纷跃跃欲试。看看教官板板正正，干净利落的动作，看看自己，弯腰塌背，头歪眼斜的，程新海想好好学学，像个人样。热了身，教官嗓门提高，大喊：立定，开始挨个纠正动作。按着立定动作要领站好，程新海像是被绳子绑着一样，呼吸困难，全身僵硬，比干农活儿累多了，练了十几分钟后休息，之间没什么交流。就这样熬了一上午，累得去食堂吃饭时腿迈不开。下午也没了笑容，重复了上午的动作，一站就是半小时，慢慢也就适应了。第二天换了新动作，左右转，一些人连左右都不分，引来了教官的嘀咕：左右都不分好，怎么考上学的？程新海分神儿了左右也分不好，但脸从来不红，这点儿小阵仗算什么，男人的第一次比这还懊丧，没什么大不了的。接下半个月就这样，立定，左右看齐，左右转，后转，齐步走，跑步走，正步走，紧急集合，整理内务等。重复来重去，没什么新意，但面貌都换了，没了往日放羊的样子。
最后一天是汇报表演，让全体穿白色上衣，程新海没有，一点儿也不懊恼，集合时和贾指导说了，贾指导木着脸：“全班就你程新海和谢银铃没白衣服，你俩进教室呆着，别乱跑。”
程新海装着懊丧的样子离开了，叫谢银铃的女同学走在前面，头也不回。进了教室，谢银铃突然像换了个人似的，哼着曲儿，程新海目瞪口呆看过去。
“看什么看，没见过？”
“啊？”程新海愣了一下：“没看什么……。你怎么也没白衣服……？”程新海语不答调。
“有是有，就是不想穿，训练像耍猴似的，还要练给别人看”
“……”程新海无语，看样子这是个活波孩子。
呆了一会儿，无聊极了，谢银铃主动开口：“你怎么没白衣服，要不我借给你？”
这让程新海怎么回答。
“你是女的，我怎么能穿女的衣服？上了初中我就不穿我姐的衣服了。”程新海糊里糊涂答着。
“咯咯，你是那里的？”
“淯阳县黄庄乡的”
“农村来的？农村来的考上师范也不至于不买件白衬衫吧？”谢同学很好奇。
“白衬衫不是说买就能买的，没布票，咋买？再说穿白衣服干活儿脏得快，不好洗。”程新海装着懊恼的样子。衬衫还是有一件，只不过是蓝色的。
“哦！”谢同学没了说话的兴趣，头歪向一边，假寐。
程新海回忆起这半个月的新发现。这所学校是高等师范与中等师范合在一起办学，成立于1932年，是豫南地区有名的学校，但没出过大人物，刚恢复正常办学没几年，最惨的是运动是一个老教师说了一句：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学校院子里的大树被人砍光了，至今看着还光秃秃的。校园比程新海所在的马场村还大，从大门到最里面要骑上自行车。今年是恢复考试第一次分配工作，大部分都分配在城里，有的还进了机关。分数线一年比一年高，考进来的学生学习能力很强，还没毕业就早早预订了单位。但从今年开招收的中师生原则上回原籍教小学，不再留城里了。这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程新海开始新的打算。
没事的时候，程新海一个人到校外逛了逛，学校西面坐落着护理学校，是培养护士的，里面有很多女孩子。
最西边是农机学校，是所小中专。农机学校紧临交通路，火车站，汽车站，公交总站在交通路上，人流量比较大。往回走，理工学院与红旗路交叉口继续向东走，还是教育路，路边上有教育局及家属院，淯阳一中，二中，一中招的都是全地区的尖子生.高考成绩最好，二中只招淯阳县城市户口的学生，高考成绩连一些县的重点高中也比不上，是座贵族子弟高中。路边还有一个小印刷厂，看样子是专门印刷教材的。教育路上人不多，树木郁郁葱葱，路面干干净净，没什么闲人。82年做生意的不多，教育路就更没私人开店摆摊了。
沿着红旗路向北走，过了两条街就是城北郊区了，一排排民房中夹杂着乱七八糟的棚子，里面有收废品的，有开缝纫铺的，有开小吃店的，有理发的，有澡堂子，有卖蜂窝煤的。看样子，这里早早有了私营经济的雏形，只不过没人管。
80年，全国第一张个体工商营业执照已经颁发，这是在一张泛黄的报纸上看到的。在淯阳，程新海还没看到正儿八经开店做生意的，人们为进国营工厂为荣，农民能进城自由卖东西就满足了。在东南沿海，那里的私营经济正如火如荼，开始了早期的原始积累，一些在淯阳看起来新鲜的玩意，如小五金，塑料制品都是沿海来的，已经熟视无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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