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只能暂时保证剑不刺下来而已,他的身体依然牢牢地压制着小满。
小满看见剑尖在微微颤抖。
他的呼吸也随之颤抖。
随后,是骨头间响起的清脆咔嚓声,只不过这次并不是他身上发出来的。只见程立夏的肘关节扭成了一个人类不可能完成的角度,将剑尖对准自己。
他松开了手。
小满瞪大了眼睛,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利刃刺进血肉里的声音。
“程......”
程立夏张开口,终于说出了一句话。
“闭嘴。”
肩膀上的伤口里开始源源不断地溢出暗蓝色的小光点,它们流出了程立夏的身体,在空中勾勒出了一根一根细线的形状,这些线密密麻麻,数也数不清,几乎连接着他的每一个关节,就像一个提线木偶。不仅是他,那把剑也不例外。
而所有线的另一头,都指向观音像的背后。
这让人联想到了前一天在孤儿院突然出现的细线,看来是同一人所为。
程立夏深吸了一口气,攥紧了拳头,刹那间,那些光点陡然变亮,随即所有的线都从中间崩断开来。
他用自己的灵力强行熔断了这些线。
随着最后一根线断开,他脱力地仰面躺倒在地,小满连忙把他肩上的剑拔出来,正要将他扶起,程立夏却推开了他的手。
“观音像,快点!”
小满立刻会意,用沾着程立夏灵力的剑将观音像劈得粉碎。
他要看看,这持线人究竟是谁。
然而,像身背后没有任何人,只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里面的情况尚不可知。
此时程立夏也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小满身前说道:“逃了,他事先就准备好了退路。”
“要追吗?”
程立夏摇头,面露窘色,“我现在......情况不太妙。”
小满见他这副模样也识趣地没追问下去,面子对这家伙来说太重要了。
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先从猎月会派人过来探探虚实吧。
外面传来了香客们的声音,庙外的禁制已经破除,他们可以回去了。
小满笑嘻嘻地跟在程立夏身后说,“老程,看来检查也有你的一份了。”
程立夏难得没跟他争,只是垂下眼睑轻声说了句,“抱歉。”
不仅是为打伤小满道歉,还有一个难以启齿的理由。
那就是方才他将小满压在身.下时,对方茫然无措的眼神和衣凚下若隐若现的风光让他心头躁动不已,好不容易才集中精神挣脱线的操控。
居然在这种时候还想入非非,程立夏在心里狠狠地唾弃着自己。
小满并不知道这么多弯弯绕绕,见他这幅样子,自己反倒不好意思了,他胡乱地抓了一把头发,“没事没事,我也没受什么伤。”
“嗯。”程立夏出了庙门,外面阳光灿烂。
小满觉得程立夏不抬杠的样子真是顺眼,连带着他的心情都舒畅了许多,他乐呵呵地加快了脚步。
即将踏出门槛时,他突然闻到了淡淡的栀子花香。
小满浑身僵硬。
他明明就没有带紫阳花出门。
仅仅一门之隔,门外人声鼎沸,门内却寒意逼人。
一双冰冷的手环上了他的脖子,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啜泣声。
“好饿。”
他一个激灵将伏在背上的鬼甩了下来,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啜泣声却没有停止,仿佛是在他的脑内想起。
“小满。”程立夏在叫他,但是声音却那么遥远,远到好像隔了千山万水,隔了一段冗长的岁月。
他向深渊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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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压低了斗笠的帽檐,轻轻拂去石碑上的灰尘,‘觉迟街’三个字的颜色新鲜得像刚刻上去一般。
就是这里了,不枉他四处打探。
由于数日奔波,他素色的衣摆边缘有些残破,但步伐却无比坚定,身后是一片残阳如血。
今天是中元节。
照理说在这个日子,家家户户都歇息得早,少有人入夜了还在外逗留,以免沾上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唯有这条街上仍旧热闹,东边是莺歌燕舞的花楼,胭脂水粉的香味飘得老远,惹得行人的目光不停地往上飘,落在楼上女子们微露出衣衫外的酥胸和藕臂上。西边是一家老字号的食肆,菜色琳琅满目,座无虚席。
食与色,多令世人沉醉。
霁没能将这些纳入眼底,他眼眶微红,眉头不展,在街上徘徊了大半个时辰,最终走进一家最为冷清的茶馆,定下楼上最偏的一间厢房,点了一杯清茶,却只等它慢慢变凉。
掌柜见他模样俊俏,神态清冷中又透露着几分倔强,定非寻常之辈,遂让小二上前去探探究竟。
“客官,你在等人么?”
霁抬头,来人虽然长相毫无特色,且一身粗布衣裳的店小二打扮,却戴着一枚精致的流苏吊坠,甚为打眼。
他摇头,“无人可等。”
店小二轻笑道:“我明白了,客官您是想丑时一过,就去鬼市。”
少年被说中了心事,不安地绞紧了指头,“我有要事相求于鬼市的高人。”
小二微微颔首,也不追问下去,只是帮他添了一壶新茶,像聊家常一般的语气说道:“您可知这觉迟街名字的由来?”
“不知。”
“一念之差,心生贪嗔痴,不怕念起,就怕觉迟。”小二端着茶盏退下,他的话语却一字一句地烙上霁的心头,“客官,一踏入觉迟街,您就不能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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