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高三教职工办公室，没课的虞杞川坚守在自己的办公桌后，翘着二郎腿翻看一本从学生那里没收上来的漫画书。
没闲多久，办公室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半只脚刚挪进门的何鸣往里一看正好逮到他，毫不客气地伸手招呼：“正好你在，过来帮忙。”
虞杞川放下书，屁股却牢牢地没离座，先问：“啥事？”
“你姐刚打电话说沐沐学校催着让交个什么档案，她早上走得急忘给孩子装了，这会儿又走不开，让我回家拿了给送过去。”
虞杞川装作没听懂，“那你去呗。”
“可我这正上课呢。”
“你们家的东西我怎么知道放哪儿，这事帮不了你。”
“那你帮我代课。”何鸣就等他这句话，“我下午安排的临时小考，这节和下节都是，中间不下课，你去坐讲台上盯着就行。”
“你们班没课代表？”
“课代表是蒋意。”
虞杞川小小的惊讶：“这怀柔政策用得好啊，你之前不还想让他转来我们班吗？”
何鸣摇摇头：“我后来细细琢磨，还是不换了，毕业班本来就紧张，突然换个新环境很难适应。这孩子太独了，先让他当一阵子班干部，培养培养责任感再说。”何鸣说着低头看了看手表，面露急色：“我真得走了，你没课就去帮我盯一会儿。”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啊。”虽然这么说，虞杞川还是站起身，朝门口的何鸣摆摆手，“你赶紧走吧，我这就去。”
何鸣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回头来家吃饭，沐沐好几天就吵着想她舅舅了。”
受人所托的虞杞川手插口袋从走廊上晃悠到何鸣他们班的后门，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听到里面乱嗡嗡的说话声渐渐有壮大的趋势，刚要抬脚进去，就听见一道洪亮的粗口：“都他妈闭嘴！这么爱说话，跟我去厕所练练单口相声？”
教室瞬间雅雀无声，虞杞川站在外面又听了一会儿，暴力语言的镇压带来的效果立竿见影且持续效果绵长，几分钟过去了，整间教室只听到翻阅卷子以及偶尔的桌椅挪动摩擦地面的声音。
他从后门踱步进去，后排的几个学生觉察动静，纷纷扭头，看到是他，先是露出惊讶的表情，紧接着又开始小范围的窸窸窣窣起来。
蒋意也回头扫了虞杞川一眼，却没露出多余表情，反而横了那几个交头接耳的学生一眼，厉声道：“没长记性吗？”
虞杞川走上讲台，敲了敲讲桌，说话的调子都懒洋洋的：“好好考试啊，你们班主任临时有事，我过来监个考。”
他扫了教室一圈，注意到蒋意在看他，便朝对方笑了笑，然后说：“我看你们课代表挺尽责的，老何就爱瞎操心，过会儿要是我人突然不见了，你们就当不知道啊。”
他最后的话引来小范围的一阵哄笑，虞杞川本就是学校里出了名的“漫不经心”老师，自己班的学生都爱跟他开玩笑，其他班的就更加不怕他，平时校园里遇到还能笑嘻嘻地喊声虞老师好，前两年因为某几部韩剧刮起一阵帅大叔风，甚至有一小撮女生还偷摸暗恋过他。
后来也不知从谁那里传出来，说虞杞川是个坚定的不婚主义者，结果人气不降反增。那段时间先后有不少学生家长来学校反应，说自家孩子总是吵吵着要转到虞老师班上，被何主任三言两语说明了原因，纷纷回家揍孩子去了。
这边蒋意听了他的话，微微扬起下巴特别明显地横了他一眼，藏不住的讥诮从眼梢掠过。
莫名的，虞杞川对着那张脸突然有种奇异的熟悉感。
说白了还是小孩子，他没太把这股似曾相似的感觉放在心上，拉把椅子走下讲台，午后日头正盛，他靠门而坐，翘起二郎腿悠然自得地掏出了手机。
教室内学生埋头奋笔疾书的沙沙声不绝于耳，也有来回翻卷子唉声叹气的，虞杞川玩了会手机，脖子有些酸痛，刚要起身做个伸展运动，屏幕上就跳出来一个来电提醒。
李如？
虞杞川有些惊讶，却还是在铃声响到第三下的时候接了起来。
对方开门见山，上来就问他在哪里。
“我今儿有课，在学校。”
“那你放学别走，我去校门口接你。”
“嗯？”虞杞川疑惑了：“你来接我干吗？”
李如语气比他还迷惑：“不是要相亲吗？我把人绑好了，就等你来验货。”
“不是，你等等。”虞杞川快步走到楼梯口，找了个偏僻处，生怕一个不小心被别人听到以为自己在做什么非法勾当：“你绑人干什么？还验货，本来好好的相亲，被你说得跟买媳妇一样。”
“虞老师你真喜欢他？我跟你讲，这人你见了就知道了，根本没你想得那么好。”李如仿佛跟他不在一个频次上，却还孜孜不倦地劝人悬崖勒马。
虞杞川暂时放弃跟他沟通，“行吧，我六点下课，你别来太早。”
“知道。”李如声音里洋溢着满满的得意，莫名带了点少年气：“虞老师，没想到你竟然是一中的老师，那可是我敬爱的母校。”
“呵呵……”虞杞川轻笑，并未多做言语。
傍晚六点钟，一中门口那条马路被来往的公交车和接孩子的家长车辆围得水泄不通，交警把口哨吹得吱哇响，伸手拦住径直开过来的一辆车，示意他这边不能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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