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寥正烧的昏昏沉沉，冷不丁接到亲爹送的温暖，直接吓的出了半身冷汗。紧接着心理阴影似的翻了翻保质期——还好，药不死他。
要么段哥这林黛玉的身子怎么来的。爹带儿子可不就是糙上加糙。段寥五六岁地时候生病发高烧，段守国认为一大小伙子就感个冒去什么医院——其实这也不是主要原因，段守国那段时间本来就是如果不是必要绝对不去医院的。便从柜子里找了包药冲了就让小段寥喝了。
——问题是那药早就过期了，还他娘的不是退烧药。
最后还是小段寥自己觉得不行，信这没谱的爹好像要完，自己跑的医院，一查药物中毒，才连忙推的急救。这才算是留了条命。
但免疫系统还是坏了，三天两头地生病。段寥严重怀疑自己现在就是个行走的五毒散——百毒不侵，普通感冒药基本奈何不了他这要了老命的身子。
所以老段到底为什么不知道。
这些年儿子真的都当狗养的是吧？
好意他心领了，但这药是真没法吃——最保险的方法还是去医院受点皮肉之苦。只是段寥下了火车到现在基本没歇着，现在去医院他严重怀疑自己能死在半道上。还是决定先睡一觉，其余事情醒后再议。
这不要命的从书包里翻出舒乐安定片来，掰了一半放嘴里，就着热水咽了。其余的又给塞回了书包深处，然后翻了个身合上眼。
没过多久，屋里就只剩下了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从段守国他们进门的时候，周殷就知道了。只是这房子里并不全是他的家人，他也不想在姓段的**儿子在的时候走出去“服软”。他不动，却也不想让周夏出去，就看着这半大孩子躲一边听墙角。
周夏听到一半突然皱起了眉。周殷看在眼里，也颇为奇怪地挑了下眉，轻声问她怎么回事——而自家妹妹又听了会儿，才起身走过来，轻声回道：“那个……叫段寥的哥哥，好像生病了。”
周殷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来。
还能是被他气上火了？这人心眼怎么这么小。
“段寥哥哥好像是说他在火车上就发烧了，撑了一天……”周夏瞟了一眼她哥，然后坐下来重新推开不知尘封了多久的作业本：“哥，我真觉得这人挺好的，你别跟谁都有仇……”
周殷哼了一声。
他不是反对陈予清再婚。他只是怕陈予清再一次收到彻骨的欺骗和伤害；他怕周夏再次遭遇不测；他怕段守国的真心只是层包裹着虚情假意的糖纸……
叫他信得过谁？
他不像陈予清，他没这勇气。
周殷伸手揉了揉周夏的脑袋：“他们姓段的都他娘的**……行了。你哥跟他们没仇。安心写作业吧，晚饭点再出去。”
在陈予清的提醒下，段守国良心大发似的去段寥屋里看了看，小心翼翼地关门回来了：“睡着了……还挺沉。快五点半了，先想想晚饭，是你老公我亲自下厨还是怎么着？”
陈予清默然道：“你先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
段守国：“……”
他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转身进了厨房。陈予清默默听着厨房里一阵翻腾，没过多久，段守国手里抓着个长芽地土豆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笑嘻嘻道：“媳妇儿我对不起你！咱叫外卖吧！”
陈予清：“……”
段寥屋内。
段寥睡得并不安稳。他鲜少做梦——也不想做梦。十几年来他的梦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因为向来浅眠，乍一睡得深了，刻意忽视起来的记忆便迫不及待地起来作妖。轻而易举便冲破了摇摇欲坠的桎梏，潮水一般地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绪。
夜色如墨，悬在天空的星星极亮。
“段寥——段守国——”
“我祝你不得好死——！段寥——！”
尖锐的嘶吼乍然刺穿了寂静的夜。风声飒飒，女人单薄地身子枯叶一般地向下，摔在地上，身下缓慢地漫出血来，映在皎皎地月光下，红的幽深刺目。
尖叫声，纷纷杂杂的脚步声。
女人形销骨立，眼睛大睁着，眼球凸出，瞳孔却已经涣散了，乱糟糟地长发中是一张没来由熟悉的脸。
——“这是谁？”
一双手蒙住了他的眼睛。
周殷站在自己的床边，神色十分复杂。
犹记得半小时前，某个小兔崽子坚决表示“姓段的**儿子他才不去招惹”，然后就被他这完蛋妹妹给不由分说推进了屋。
段寥这**儿子居然真的睡着了，而且睡得还挺沉。他随手把段寥枕头旁边的体温计拿过来——都39度出头了，也难为他睡的着。
在见着段寥之前他也从陈予清口里听过这号人物。毕竟这人一路从省重点考进首都的985，怎么听也是件光宗耀祖的事。周殷成绩还行，将将够的上段寥那所重点的分数线。他本来挺满意的，但被这么猝不及防的一比，他总觉得自己矮了他一头，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连带着，对这个“光宗耀祖的大学生”愈加看不惯。
他想起今天中午，段寥在饭桌上跟人推杯换盏谈笑风生，看不出丝毫“病重”的端倪——说起来他拍开这人的手时，他的指尖的确冰凉。
够能忍的。
周殷嗤了一声，不情不愿地给人随便把被角掖了掖，把挎着的书包往桌子上一撂，转身出了屋。
周夏就在门口等着他；“怎么样怎么样？”
周殷顺手拉上身后的门：“你小声点。死不了。”
晚饭的时候段寥没上桌，说是晚上准备去体检就不吃饭了。段守国问用不用送他，被段寥果断拒绝。
“拆散新婚情侣要折寿的。老段你让我多活几年呗。”
段守国也不坚持，点点头离开了。但总觉得段寥神色有点不对劲。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段寥瞬间倒在了床上。头痛欲裂，喘不上气，紧抓着被单的手上爆出青筋。
——“这是谁？”
——“你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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