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年府，年梓耀洗把脸，躺在床上沉沉睡去，完全忘了要跟年尚书坦白的事情，反正没什么可坦白的。
年尚书好脾性，一直等到第二天日头大亮才提着扫帚把年将军从被窝里打出来：“我看你是野惯了欠收拾！”
年梓耀哪还记得自己是个加冠了的成年人，狼狈地捂住脑袋：“爹，我错了！”
年尚书放下笤帚，掸掉身上的灰尘和褶皱，恢复了往日恪守礼仪的礼部尚书姿态：“我在书房等你。”
“儿子洗漱完就去。”年梓耀卖乖讨巧，麻溜地跑出卧房打水洗漱，一边蘸茶粉刷牙一边思考等会儿跟年尚书坦白什么。
说手链是太子送的，有事找太子？那恐怕是要把年尚书气到心肌梗塞。
不如凭空编个女子，年梓耀想了想，贴合太子的形象做性转幻想，“她”是个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的富商女儿，谋略过人，才思机敏，最重要的是，长得好看！年梓耀吐掉漱口的水，长得有多好看呢？貌嫽妙以妖蛊兮，红颜晔其扬华。①明眸皓齿，顾盼生辉，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②
年梓耀倒掉木盆里的水，擦干净脸，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年尚书的书房：“父亲。”
“手上的镯子怎么回事？”年尚书把笔挂到笔帘上，表情严肃地问。
“就……别人给的。”年梓耀吞吞吐吐地回答。
“在哪儿碰见的，人呢？”年尚书问。
“鲁、鲁州和关州的交界处。”年梓耀信口瞎编，“我去燕岐山观星，在山顶碰见的，她本想与我一同来万京，奈何家中有急事，便让我先来。”
“这样。”年丰仪盯着年梓耀，他自己的儿子，哪能不清楚年梓耀在说谎，年尚书手指轻轻敲打桌面，发出微弱有节奏的撞击声，一下一下，仿佛敲在年梓耀心尖上。
“她是独女，家中豪富，我自觉配不上她。”年梓耀摸着银链上镶嵌的翡翠，越发入戏，说得自己都要相信了，“没想到她给我信物，说办完事就来万京找我。”
“呵呵。”年尚书发出两声不明所以的嗤笑，挥手打发他，“行了，去用膳吧。”看见年梓耀费尽心思骗他的模样就来气，既然年梓耀不想告诉他，他便自己查，瞒一时可以，能瞒得了一世？
“好的。”年梓耀利索地行礼，退出书房，去厨房拿早饭。
另一边，皇宫御书房。
太子同样绞尽脑汁地应付皇帝的询问。
殷崎沉着脸：“你跟年家小子的传言，怎么回事？”他瞥了一眼太子空荡荡的腰际，那儿本应该挂着一枚盘龙玉佩。
“是真的。”殷赐尧毫无心理负担的应下，他双膝下跪，实打实的砸在地板上，“儿臣对年将军一见钟情，二见倾心，在南线战场做出的荒唐事，望父皇理解。”
“理解？！”这样直接的说辞可把皇帝气得手抖，“你虽为太子，地位尊崇，但肖想卫国功臣，做出这档子无耻之事，想没想过西北将士们的心情？你这是在把西北军的颜面往地上踩！”
“儿臣愿领罚，父皇息怒。”殷赐尧伏地而拜，做足了死扛到底的架势。
皇帝瞪眼：“你觉得朕说得不对？”
“父皇说得对。”殷赐尧眼观鼻，鼻观心，表现出不想深谈的意思。
皇帝深吸一口气，抄起茶杯砸向殷赐尧：“混账！”茶杯打在殷赐尧额角，撞出一抹血色，殷崎又心疼又愤怒，抬高声音说，“你想要一条道走到黑，行，谅你率宏威军征讨越海有功，我不罚你，下午你给我去年府跟年小子道歉，毕恭毕敬，礼仪做足。”他歇了口气，苦口婆心地劝说，“听闻年小子已有私定终身的心上人，你凑上去，绝对讨不了好，你图什么？”
“儿臣钟情年将军。”殷赐尧说，眸光湛湛，“儿臣一片赤诚之心，定能感动将军。”
“唉……”殷崎劝不动他，糟心地骂道，“还不快滚。”
“儿臣告退。”殷赐尧站起身，倒退着离开御书房，关上门，太子唇角挂着一丝诡笑，下午能去看看他家将军了。
周云见太子额角带伤，忙递上手帕，心疼地说：“殿下，您这是图啥啊。”
“心之所向，寤寐求之。”殷赐尧说，“你备些礼物，下午去年府。”
“去做什么？”周云问。
殷赐尧走远，隐隐留下一句暗含笑意的话：“道歉。”
年梓耀在后院练武，约一个时辰，他放下长枪，吩咐何泽烧水，洗了澡出来，正好听见有人敲门。
何泽问：“哪位？”他看见周云惊了一惊，“周官家？”
“殿下马上到，您看是……”周云刻意拖长声音。
何泽侧过身子，让开门口的路，拱手行礼：“草民参见太子殿下，周官家。”
“免礼。”殷赐尧迈步进门，“将军呢？”
“在卧房，草民这就去叫。”何泽说。
太子抬手下压，强硬地说：“不用，孤亲自去看。”不等何泽反应，他越过何泽，熟门熟路地朝年梓耀的卧房走去。
何泽疑惑地看向周云，周云苦笑着摇头：“殿下找将军有事相商，咱们就别搀和了。”
年梓耀打开门，看见太子额角的伤，脸色微变，旁人看来是年将军不喜太子亲近，实际上是年将军心疼得不行，他一把将太子拉进房中，关上门，问：“你这怎么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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