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的惊雷与潘叟打去的符箓一并作响,由此生出的电光火花照耀得每一个人的面色,都在船头甲板上扭曲变形。
栓在甲板停放区域的数匹坐骑嘶鸣大作。
现场顿时乱七八糟。
“不要……”
卞捕头持剑想要阻止悲剧发生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潘叟不知看到了什么,竟在原地吓得一蹦尺高,夹在指缝中没有散落在地的符箓出乎意料的迅疾。
点点符文金印骤然而爆,伤得站在他身后的船役东门煲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给炸得头颅四裂而飞。
“你……”
卞捕头既惊且悲,知道潘叟与阿壶,以及提醒潘叟去看后面的殷水流一样,生出了邪祟给予的幻觉。
他们看到了不应该看到的一切。
卞捕头正要大喝一声,以提醒众人不要为眼前幻觉所扰,忽尔有阵阵阴风从身后吹来,一道辨不出男女的阴恻恻声音阴凑至他耳后。
“你们看不到他吗?”
学着与阿壶一般无二的惶惶声调,却带着渗人发寒的重重阴森,先行而至的一点湿冷已经触及卞捕头的耳垂。
“大胆妖物,竟敢犯我重山墟官差。”
卞捕头修的是《背水》,最重血气方刚的悍勇,后背即使骤然发寒,仍是以手中的三尺青锋绽出剑芒往后匹练般反刺而去。
“你们看不到他吗?”
一剑搅得雨水碎作无数白点四下散开,由船头传来的呜呜风声中,那妖物的声音依旧从卞捕头的耳旁传来。
没有学殷水流的颤抖声音,仍然是阿壶那般悚惧的结巴而问。
“看你个撮鸟!”
卞捕头怒喝。
他左足往前踏去一步,就待要以手中所持卷起层层剑影之时,忽然心有所思的想道:“这妖物给予我的感觉总有几分古怪,它为何频频如此相问,好似它也不曾看到阿壶所见一般。”
剑芒刚碎去三两雨珠,卞捕头的眼前猛地暗将下来。
黑云于此时完全遮去月明。
船上立时暗作一团。
“这是……”
卞捕头持剑愕然立在甲板上。
来袭的妖物消失得无影无踪,除他之外的所有人也在同时消失得不见痕迹。
一点光亮忽然从前方传来。
那是灯笼。
……
殷水流不知道阿壶看到的“他”,是否便是让他想要弃船而逃的“那人”。
但是显而易见,阿壶在后面看到的“他们与我们”,便是于今日首次登上始往渡船的“他们与我们”。
他不知道阿壶的底细如何。
这个疏于与人交际,说话会带着结巴的普通护院,居然生就有如此“时空之眼”,可以望穿两个扭曲时空的重叠之处。
殷水流在始往渡口陷入到如此诡局里,少了非我的直接帮助,便是经历过两忘居的厮杀,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大二学生,便是再为自己壮胆打气,也禁不住手心手背在不断泌出紧张的冷汗。
众人在卞捕头的指挥下相互在甲板上散开,他当时纵使再是惊慌失措,也不由得故作轻松安慰了两声躲在他身后的潘桃儿。
等他再偏过目光望去。
潘叟正持符凛然立于天地之间,一条一尺三寸的黑蛇,正沿着船东门煲的肩头,向着潘叟的颈侧爬去。
蛇口的红信滋滋有声,细长分叉形如夺命之叉。
如此诡状,竟无一人发觉。
“那蛇……”
想起潘桃儿在梦中所化的尺许黑蛇。
殷水流不禁周身发寒。
他本以为那会是岸上丛林里的现实之物,不曾想到会是这般惊悚骇人的藏在甲板。
待到颤颤巍巍的用手指指去,潘叟完全忘却了他的百般驱邪手段,别提他那可以拿将出来,便可以照得对面妖邪魂飞魄散的铜鉴,便是手中那把可以用来驱邪的符箓,也在一蹦而起的惊骇里散落到满地都是。
所幸不是所有符箓都为粗制滥造的假货。
还有三张是真品。
尺蛇知道凶险,在符箓爆开的威能里迅疾避开,滋滋的蛇信再作伸出之时,目标却不再是潘叟,而是将它认出本形的殷水流。
仅仅只是几个眨眼之间,尺许黑蛇张开的蛇口,竟是大到可以挡住殷水流的大半个视野前方。
遮天蔽日也似的血盆大口,散发着重重恶臭腥味,从甲板上方向着他们夫妇一口吞来。
殷水流心胆俱寒的不知作何反应。
这种妖物怎么敌得过?
“看你个撮鸟!”
卞捕头在那边发出一句响彻甲板的粗口。
“相公。”
潘桃儿于此危难之际,再也顾不及躲在殷水流的后背。
她从指缝间窥到一张阴森鬼面的狰狞扑来,立时悚叫着反手将殷水流横在身后护着。
“休……”
不及说完后面的话,尺蛇的血盆大口已经一口吞来。
殷水流狼狈倒地。
待他抬眼望去,见蛇口在视野上方重重合上,不断渗出血水,不禁悲呼道:“桃儿!”
忽地蛇口猛地一顿,再张开时,潘桃儿骇得失尽血色的俏脸,在蛇口的毒牙缝隙中尚还留有一线生机。
她向着殷水流高呼道:“相公,你休要管我,快些逃,我不悔于和你成婚。”
拼命挣扎却出不了蛇口分毫。
“桃儿。”
殷水流心生的悲恸,驱散了压制得他不敢作何反应的大畏惧。
他捡起旁边的一截备用船桨就要砸将过去。
黑暗于此时来临。
好似是一瞬之间,又仿若是千万年之久,一点恍恍惚惚的灯色从楼船上方传来。
月明破开黑云再来,清清冷冷的莹莹之色伴着淅淅沥沥的雨水,照得船头甲板一片静谧,好似此间非此间一般。
殷水流惊愕的望着再无他人的船头,心中升起:“这又是什么情况?”
他急急四顾打量,口中含着桃儿。
一楼漆黑无声。
楼上的灯笼散发着诡异的灯火照耀,隐隐有人声从上面传来,说些什么却是怎么都听不清。
殷水流踏到船头望去河岸,哪有半点痕迹,滚滚而去的河水辨不出半点形状,在黑暗中不知去往何处。
“这河水流淌搅起的什么声响?”
“像是搅拌机一样。”
“想要跳河而走,只怕下去便会给搅拌得不成个人样,当真是河怪事诡,莫非是河妖在船上作祟?”
殷水流没有可以避险而逃的退路。
纵使知道这船楼船必然生出了大诡异,也不得不口喊着桃儿的名字,向着有灯火的地方登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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