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父虽然执行家法毫不留情，可他们毕竟是父子，终究还是让董衍上桌吃饭。
饭桌上，山珍海味，琳琅满目，但无论食材多么昂贵，唯有母亲烧的那盘红烧肉，才是董衍最爱，他用筷子剔除肥肉，将大块瘦肉送进嘴中，狼吞虎咽地嚼着。
燕姝挨着董衍坐下，并不动口，只是用种异样的眼神注视着他。
董衍也侧身看向她，疑惑地问道：“你为何老是盯着我看，是因为我俊吗？”
“哼！”燕姝把头摆向另一边，尽量不让董衍看到她泛红的脸。
董母笑着给董衍讲他小时候与燕姝同游嬉戏的故事，董衍听得入神，觉得那时自己竟这般蠢。
“义妹？”董衍挠着头道，“我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怪不得我听见她名字的时候，总觉得那么耳熟。”
董母慈祥地看着他，道：“小时候你跟她之间有一桩姻亲，现在也差不多可以兑现了。”
“成……成亲？”董衍手中玉筷松开，嘴中的红烧肉掉进了精致的陶瓷碗中。
董母伸手揉了揉董衍的头，语重心长地劝着他：“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能总在外面瞎跑啊。”
董衍果断拒绝道：“我才十六，我不想成亲。”
董父怒斥道：“胡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都给你订下这门亲事了，就这样，下月初三，黄道吉日。”
董衍赌气，摔掉手中瓷碗，跑离饭桌。
“你要走，就永远别回来！”董父咬牙切齿，一股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池塘边映着少年模糊的身影，群鱼在冰面下漫无目的地来回游着，突然，一条大白鱼撞向冰面，发现挣脱不了后又重新游了回去。
“鱼儿啊鱼儿，你在水中待着不好么，为何要挣扎，弄得自己一身伤。”董衍扔出一块石子，砸向冰面，但厚冰结实，只是裂开一条细细的纹路。
燕姝站在董衍身后，淡淡地说道：“鱼儿都有各自的命，它们都想脱离河流，殊不知，离开水后，等待它们的，只有死亡。”
董衍躺下身去，双手抱头，贴在燕姝脚尖，望向她道：“其实，你我都是可怜之人，才见一面，就结为夫妻。你后悔么？”
“后悔？为何要后悔？你怎知，我是否钟情于你？”燕姝屈膝半蹲，指尖划过董衍的鼻梁。
燕姝对董衍存有半分情谊，可董衍心中早有所属，那名叫叶瑜的女子，虽只有一面之缘，但早已刻进他的心里，董衍并不厌弃燕姝，只是对她的感觉，远没有来得那么得强烈。
董衍绝世数日，奈何父母以死相逼，到头来还是败给了现实，娶燕姝为妻。
***
少年鲜衣怒马，踏浪咫尺天涯。问情多愁不自悲。萧萧竹笛声，难断红尘家。
静姝相逢恨晚，抚伤心乱如麻。闺中秀手抹红胭。瑟瑟寒风去，何时再寻她？
***
大街小巷传遍了董家二少爷大婚的消息，作为东海巨商，排场自然盛大，不仅有江湖大帮，天下名士，连朝廷中的二品官员都受邀出席。
街道上议论纷纷，据说董衍娶的是汴京燕家大小姐，虽不曾见过，但对其花容月貌，在江湖上也有传闻。只可惜未能亲眼见识那究竟是怎样的惊世容颜。
一时间，鞭炮声，唢呐声，锣鼓声，声声不息。
镇外不远处，一大队人马渐渐清晰，董衍在迎亲队之中，面色凝重，身穿大红长袍，头戴黑色幞头帽，胯下白色大马。他身后是一顶大红轿子，轿中隐约传出女子的幽咽声，不知是欢喜还是忧愁。
迎亲队入镇后，迅速被围观镇民们围住。
“董二哥，你忘了吗？我是你小时候隔壁家的二狗子啊！”
“董二哥，小时候我跟你一起去东海边钓过鱼，还记得不？”
“呦，董二哥，我是你对门的，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董衍左右抱拳笑道，不知从哪出来的这群狐朋狗友，平时没见过面，一到大婚，全窜出来了。他从马鞍绑着的袋中抓起一把碎银子，撒在地上，镇民们弯腰捡钱，让出了条道路。
酒馆中，所有美酒佳酿全被董家包下，各地而来的同庆之人随意畅饮，每人还送两碟小菜。
“师妹，你看！这儿大婚，好热闹！”一名青面短须男子左腿踏在长凳上，右手斟起一杯酒，饮了下去。
桌对角的美貌女子剥开一粒花生米，含在嘴中，白了青面男一眼道：“无聊，谷主让我们来是执行任务的。你一天到晚，就知道玩。”
青面男尬笑了一会，手指指向窗外道：“你看，新郎官好威风。”
“是他！”女子沿着窗外看去，那新郎官的脸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是她每晚梦中的那个男人。
女子拔剑想要刺向董衍，幸亏被青面男拦下。她扔掉手中的剑，委屈地跪坐在地上，骂道：“淫贼！”
女子的骂声不是很大，董衍并未听到，反而引起了旁桌一名中年男子的注意。
“阿嚏！”董衍觉着鼻孔突如其来的酸痒，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意思抠鼻子，连打了三个喷嚏，自言自语道，“打一个喷嚏是骂，打两个喷嚏是想，打三个喷嚏是又想又骂，谁那么惦记我？”
婚前复杂繁琐的仪式终于结束，已是黄昏，董衍有气无力地走进大堂，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司仪尖锐的声音传出大堂，穿过整个青龙镇。
“新郎新娘拜天地！”
燕姝凤冠霞帔，红袖青衣，朱唇浓胭，头上两顶圆髻已经换成了妇女包髻，一柄雏凤团扇半遮秀面，明亮的双眸斜视着董衍，眼中尽是温柔。
董衍歪头在燕姝耳后轻声念道：“快快快，抓紧时间。我赶着去造娃娃。”
燕姝娇羞浅笑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这桩婚姻已是板上钉钉之事，董衍只想早日结束，早点解脱。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
蓝光闪过，一道剑气将蜡烛切灭，董衍只觉得肩膀一阵刺痛，剑尖了刺穿红色婚服。
“淫贼！拿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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