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飞华东是不现实的，毕竟主办单位之一就是美协。美协联合油画学会与当地商会举办的年底慈善展会，陆景作为一个不正不经的“艺商双栖”理事，一直在当中扮演着穿针引线的角色，不出席说不过去。
乔以棠到底不是个任性的孩子——他也不像个孩子——他知轻重、懂分寸，哪怕陆景以家长自居，他也从来不主动索求过关怀或者注意，当晚那一闪而逝的失望更像是陆景的幻觉。
孩子考了年级第一，自己又分身乏术有违诺言，陆大家长秉着鼓励进步、有错就改的原则，琢磨起了奖励和补偿的事儿。
这天开完会，陆景特地留下了助理，也不主动说点什么，就在主位上一脸严肃地坐着。
沈祈嚣还以为他对风控部那几位经理提的方案有意见，把门外候着准备收拾善后的行政小妹打发走，又谨慎地拉上遮光帘才回座位坐下。
他打开笔记本，危襟正坐地看着陆景。
眷臻博艺办公楼，就连会议室都逃不开各种造型莫名的雕塑与看不懂的抽象派商画。投影仪没关，幕布的光亮将室内映出了一片光怪陆离。
陆景交叠十指托着腮，一脸凝重。
“陆总？”
怕生川字纹而一直极力避免蹙眉的陆景此时面如沉水，沈助理神色一凛，不由得也跟着凝重了起来。
“祈嚣。”陆景眉头微动，却半天不语。
怎么了这是？是质押出了问题还是资金预算审核不对？
沈助理忧心忡忡，迟疑地开口：“需要我去喊风控部的回来吗？”
陆景却是莫名其妙：“喊他们回来干嘛？会不是开完了？”
沈助理：“您不是对会议结果有意见吗？”
陆景：“我哪来的意见？我都没听懂多少——”说着话锋一转，“你说孩子考了好成绩，该送点什么好？”
沈助理嘴角一抽：“……………………”
您是不是入戏太深了？我惊了半天结果你居然在愁送礼？？？
“什么礼物？圣诞礼物吗？” 吐槽归吐槽，那天大地大发薪水的人最大，看在自己可观的年薪份上，沈祈嚣积极地配合他出演“慈父”一角。
陆景闻言，马上翻了翻桌上的台历，更愁了，“圣诞也到了啊？那又要多想一件了。”
沈祈嚣：“——所以您说的礼物是……？”
陆景：“儿子有出息，考了全级第一，该奖励奖励他；下周末要飞华东，错过他家长会，这不是还得加一份赔礼——现在你又说还有个圣诞，行吧，愁死我得了！”
沈祈嚣此时感觉跟“哔~”了狗有得一拼：“所以就是奖励、赔礼，以及……圣诞礼物？”
陆景眉头的“川”字纹更深了，“是啊，你说送点什么好啊？”
以往给乔以棠张罗什么东西都是沈祈嚣在负责，现在陆爸爸理亏，遂决定亲力亲为以表诚意。
沈祈嚣跟了陆景好几年，早就习惯他这作精本精，麻木地应道：“爱疯六件套吧，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会喜欢。”
陆景：“哪六件套？”
沈祈嚣闭着眼念道：“iMac、 Mac Book、 iPad、 iPhone、 iPod 、iWatch.”
陆景：“iWatch有什么用？换成劳力士游艇吧。”
沈祈嚣内心：有钱人请这边去死！
然而面上营业性假笑：“可以，游艇挺适合年轻人。”
陆景正色道：“以后要喊他少爷。”
沈祈嚣脸上表情有点儿崩：“……是。”少爷你妹儿啊！你生得出那么大一儿子吗你！
陆景又说：“还有呢？”
“啊？”
“啊什么啊，这六件套就算一件礼物，还有剩下两件呢？还不快想！”
沈祈嚣：“…………………………”
陆景催促：“你快想啊！”
沈祈嚣能怎么想？他想个屁！学生时代他自己省吃俭用又辛苦打工都凑不齐最top六件套，这败家玩意儿居然当一件礼物还嫌寒碜！
苍天啊，来个雷劈死这死有钱人吧！！
陆景自己想了半天：“送辆车吧，他不用天天挤地铁。”
沈祈嚣在一连串打击中早已麻木，机械式回复：“未成年无法上路。”
陆景：“也对，等他十八岁了去驾校给他报个名，记得提醒我。”
沈祈嚣麻木在备忘本里记下：X月X日，乔少爷生日。
二人在会议室闭门讨论了老半天都没能把三件礼物确认好，陆景沉思过后，一通电话打往鹏城。
猝不及防接到电话的于锦乐一脸茫然：“啊？礼物？”
“对，大概就是你弟你妹那个年纪的，送点什么好？”
于锦乐迟疑道：“就……他们喜欢的……吧？”
陆景眼睛一亮，总算这回问对人了，“那他们喜欢什么？”
谁家送礼还得先问别人喜欢什么的啊？
于锦乐：“你儿子喜欢什么就送什么啊！”
喜欢……喜欢锅碗瓢盆……吧？
那也总不能送个锅啊！！
陆景额角青筋跳了一下，飞快打岔：“哎你别管他喜欢什么，就说你弟你妹喜欢什么就行了！”
“哦。”于锦乐沉默了一下，然后说：“你等下。”
“等什么啊？”陆景说，“你给你弟你妹东西还得想啊？”
于锦乐忙解释：“不是，我给十岁小孩儿买的多，我弟那年纪的得问问老边去。”
一阵啪嗒啪嗒过后，接着是于锦乐模糊的声音：“你前几天给小安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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