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门边贴着个人,鬼鬼祟祟地露出半边脸——不是华尔兹小陆还有谁?
乔以棠被吓得倒吸一口凉气,随后调小了炉火,擦干净手上的水珠,转身走到门边,“怎么过来了?”
小陆先生神情茫然,目光发散,看起来就很呆,也不知道猫在这儿暗中观察多久了。
刚在屋内一通又蹦又跳,大概是觉着热了,他把额前的刘海扎了起来,弱智儿童欢乐多地顶着小揪揪一甩一甩的——天知道他打哪儿摸来的橡皮筋。
乔以棠暗自吐了口气,今晚过得可真刺激。
乔以棠把陆景带到餐桌边,陆景自己选了个正对厨房门的位置坐下,腰板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跟幼儿园小朋友似的乖巧听话。
“胃还难受吗?”乔以棠在他身边蹲了下来,仰着头看他。
陆景小朋友低头看了看肚子,然后扯着衣领牛头不对马嘴地说:“要洗澡。”
乔以棠摸摸他额头,又拉开他衣领用手背在他后颈上轻擦了一圈,“没出汗,今晚不洗。”
陆景皱着眉一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乔以棠又是叹气,感觉自己今晚就把一年份的气都给叹完了。
他说:“喝酒不能洗澡,要洗明早再洗。”
陆景突然啪叽一下趴在了桌上,半边脸贴着手臂,露出单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乔以棠,脸蛋鼓起来一个包。
乔以棠被他那委屈模样逗笑了。
真可爱。
他戳了下陆景脸颊,“噗”一声,漏气了。
又拨了一下陆景头顶的小揪揪,哄道:“乖啊,听话,你在这里坐着,我去看看粥,快可以吃了。”
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小陆眨眨眼,耳朵又慢慢红了。
所幸后面没再出什么幺蛾子,照顾人这方面乔以棠轻车熟路,只要陆景乖乖配合,别说只是煮个粥,就算喂到他嘴里,都不成问题——当然,暂时不到这地步就是了。
一晚上的兵荒马乱终于以陆景上床睡觉落下帷幕。
大概是熟悉的环境带来了安全感,陆景整个人缩进松软的被子里,松散的长发翘了几缕在外头,他就像极回归母体的小婴儿,蜷在枕边的双拳还抓着被角不放。
怕他踢被子,乔以棠还特地把被子掖好,又轻轻扶了一下他头,将压着的头发拢好来。
陆景的脸陷在枕头里,一开始似乎睡得不甚安稳,乔以棠便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他,他像是被安抚到了,很快呼吸平缓地睡了过去。
那双气势凌厉的眼睛一闭上,浓密的睫毛便在脸上落下浅浅的翳影。床头灯光线昏暗,乔以棠坐在床边静静看着陆景的睡颜发了一会儿呆。
醉成了这样……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他忽然伸出手去碰了碰陆景的睫毛。
陆景马上皱着鼻子哼唧了一声。
乔以棠吓得飞快缩手,又哄小孩儿似的往被子上轻拍了两下。
折腾了大半夜,时间已经接近十一点。
乔以棠今晚几乎一件自己的事都还没做,回房后便翻开记了不到一半的单词表,继续走进度。
桌底放着一个半空的箱子,装着从火场里抢救出来的东西,除了几本题集收在抽屉里逃过一劫,其他东西都遭了殃,当天连同这箱东西一起送到他手上的,还有几套新校服,一看就是陆景的助理给买来的。
陆景是个考虑周全的人,他说了让乔以棠安心留下,那就真的每一个细节都做到尽善尽美——新的环境,四季校服齐整,厨房工具食材具备,小区的门禁卡房子指纹锁全都授了权,就连出行的交通卡都一并让助理送了过来。
无可挑剔。
乔以棠出门在外,第一次这么明显地感受到他人的善意。这股善意又远不止是善意,用“雪中送炭”来形容更为合适。
作为回报,乔以棠别的事暂时没能帮得上忙,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地、认真地为陆景做好每一餐饭。
可惜,搬进来的第一周,除了早餐,他愣是没找着施展手艺的机会。
陆景很忙,就算住在同一屋檐下,出入时间相错,两人几天也不见得能碰上一面,更别说好好坐下来吃顿饭。
乔以棠一早就得出门,做好早餐就吃一份留一份;晚上回家,陆景也是加班居多,有时候乔以棠睡了,陆景还没回来。
陆景这个人,打破了十七岁的乔以棠关于人性、职业和人生等十分局限的许多认知。
陆景很任性,并且莫名有底气,常做出一些在乔以棠看来十分匪夷所思的事,退一步海阔天空对他来说几乎不存在,似乎只要他自己开心了,别人再糟心也不关他事。
可就这么一个张扬任性的人,在生活上又偏过得像个老干部,他作息规律,早睡早起,坚持锻炼,吃饭讲究营养搭配,喝水只喝热水,随身携带的保温杯永远是各种功效疗效齐全的养生茶。
还有职业。
以乔以棠的认知,画家就是那种每天背着画板四处游山玩水,遇到美景美物就随地一坐开始即兴发挥,心情好了画久一点,一个不高兴就扭头回家的洒脱职业——当然,也穷困潦倒,毕竟任性。
可陆景呢?天天西装革履,一副社会精英的派头,晚上还有数不清的应酬,虽然后来没再有醉酒华尔兹事件的发生,但他就像是被规整在轨道上的列车,循规蹈矩地日复一日……跟“洒脱”完全扯不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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