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了充实的一星期，到家发现菜堆小了许多，一问才知道父亲自己一个人拉车进城卖菜，想到这些，程新海心里很酸。又想到父亲也开始进步了，很欣慰。
“爹，你一个人进城小心些，别和人抢道儿。还有，钱是身为之物，平平安安回来才是好。
“没事，城里我都熟了，不用你操心”。
眼看菜卖完了，没什么事，程新海开始想些来钱的路子。干别的还不是时候，想到过几年村里有人找到编芦席卖钱的路子，问父亲会不会编席。
“咋不会？编席简单多了，是个人都会编，以前队里组织过副业队，后来割尾巴时散了。现在没人管了？”
“早不管了，你还不知道吧！黄庄公社变成了黄庄乡了，开始改朝换代了。”
“真的？咋公社说没就没了？心里没底呀！”父亲看样子还是很怀念过去的日子，大事小情都有队长管，不用操心。以后真正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期后，程新海回家，父母真的开始编席了。芦苇是花8块钱一大车从临近乡拉的，院子里堆的满满当当。剝掉叶子，用蔑刀剖成几片，撒上水放上一夜，第二天用石滚碾过，开始从角编，十子交叉，头梢交替，看一会儿，挺简单的。姐姐带着姐夫回娘家了，程新海很高兴。姐姐主要是会来跟着学编席，准备冬闲换点儿现钱
编席还是很快的，两丈长（也就是六米），五尺宽，一个人一天就编完了，这个长宽标准是早几年上面订的，盖房子铺顶，搭粮垛，铺炕，都用得着。本地人夏天铺床，有3尺4尺的，只有夏天才能卖，冬天不编。问过大人，知道一张标准席早年能卖3块7到3块9。编席是个累活，站在石滚上撑着杆子来回碾，全靠腿上的功夫，程新海没站好，差点摔到地上，差点吓死。干什么都不容易。
过了冬至，程新海穿了秋衣秋裤，套上绒衣，厚外套，还是有点冷。过了没几天，大地开始全冻上了。一夜东北风吹过，天阴沉沉的，中午吃饭的时候，天上下起了冰粒，没一会儿铺满了大地，踩上去滑滑的，像遛冰。下午上着课，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雪花了，先是一片片，不一会儿就下起了鹅毛大雪，被风带进了教室，引来了阵阵欢呼，课差点不能上了。风吹过树梢，发出呜呜的响声，像鬼哭狼嚎。心里感叹，这才是真正的冬天，新世纪以后，整个冬天最多下一小雪，还没落地就化了。
第三节还没下课，程新海正在写作文，曹老头儿站在门口喊：“程新海出来，你妈来了！”
程新海慌慌张张跑出教室，看到母亲站在房檐下，头上裹着围巾，背上背着，手臂上挽着两个包袱。程新海激动得浑身发抖。前世记忆中，母亲从来没到过学校给他送过东西，这是怎么了？
“妈，你怎么来了，下这么大雪，不怕冻着。”
“没事，下雪没事，你爹怕你冻着，让我给你送床厚被子，还有棉衣棉裤。”
程新海接过一个包袱，领着母亲到总务室要钥匙开宿舍门，路上向母亲介绍学校的样子，脚步很轻松。
母亲冒着大雪回去了，到家天也许快黑了。程新海穿上棉衣棉裤，感觉笨重了许多，好在还没到’美丽冻人’的时代。坐在教室很但心母亲路上的安危。期间，曹老头儿和他说，你妈真关心你，要是考不出好成绩，你对得起你妈吗？！
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我没金手指，没挂，没好脑子，没帅脸蛋儿，没富贵亲戚朋友。我要更加疯狂的学习了，程新海想。
日子一天天在过去，程新海忘我地学习，不洗头，不洗脸，少喝水，少上厕所，早中饭卖上几个馒头匆匆赶到教室看书、练习题。晚上关灯睡觉前再回忆当天的学习内容，
阳历年回到家，牛买回来了，是头半大母牛，栓在牛槽边转圈。
养头牛对小家小户来说还是很划算的，拉车，犁地，攒肥，每年生的小牛，卖了还是很大一笔进项。买牛花了320，小叔家出了150，算是两清。这个价钱还是很便宜的.过几年要一两千才能买到。牛是父亲和村里最懂牛的本家一起去买的，看样子很健康。庄户人家把牛看得很金贵，父亲把上房东屋腾出来当牛舍，自己凑乎。这两年牛被盗的事多了，都很小心。不管古代现代，宰杀耕牛是大罪，盗杀耕牛是死罪，这可是真的。喂牛是个精细活儿，草料用铡刀铡成一寸来长，筛子筛过，倒进槽里，掺上麦麸或玉米面，浇瓢清水，搅拌均匀才能给牛吃，里面不能有石子，土块儿，特别注意细针、铁钉。牛棚要注意清洁通风，没天要清洁打扫。
有了牛，家里人干活就轻松些了。
编好的席一捆捆立在院里，用笘子盖着，有40多张。买回的芦苇用得差不多了，看样子要考虑卖席子的事。
第二天早上借了辆自行车，程新海和父亲到附近几个乡粮管所打听打听，芦席在这种地方用的多。附近的渡桥乡正好收购，4块2一张。赶回家顾不上吃饭，叫上姐姐家，装了两车，赶到渡桥卖了，很高兴，又提议明天一块儿再拉几车芦苇，继续编。姐姐夸了程新海，知道为家里操心了。他心里美美的。
过了元旦，离春节越来越近，初三的课业快讲完了，复习巩固学过的，时不时来场小考。程新海都发挥正常，很少犯基础性错误。
腊月十五开始期末考试。看了发到手的卷子，发现各课比期中考试难度大多了。程新海深深呼吸，平静了嗵嗵跳的心脏，小心应对，做完了检查了几遍，都是踩着收卷的钟声交卷。两天考完试，开始收拾行李回家，腊月二十三回校领成绩单。
到了家程新海看了看牛，每间屋转转，看了看新变化，发现西屋有一辆新自行车。不管三七二十一，推出院子跨上就飞了出去。以后再也不用走路上学了！
期间家里又卖了一次席，共卖了近400，这又是笔大收入。冒着寒风雨雪在河滩里割芦苇，拉着大车走十几里路回家，没日没夜地编，期间受的苦程新海座在教室里是感受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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