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萤被劈得浑身一抖,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不知过了多久,陈乳娘的声音隔着水膜一样,隐约飘入耳中:“小姐?”
陈乳娘惨死的一幕在脑海中回放,楚萤惊醒:“乳娘!”,双手向前抓去。
“乳娘在这里。我可怜的小姐,可是做噩梦了?”陈乳娘回握住楚萤冰凉的双手。她想抱住楚萤安抚,但想到对方现在大了会不乐意。
楚萤感知着陈乳娘双手的温度,放大的眼瞳慢慢聚焦,双鬓尚未斑驳的陈乳娘清晰地映入眼中。楚萤一时间来不及分辨这是梦还是幻境,只第一时间投入乳娘怀抱紧紧抱住对方:“我……想乳娘。”
陈乳娘望着如小时候一般对自己依赖的楚萤,受宠若惊:“小姐哟,您受苦了。”长长地叹口气,“您自小住在赵府中,又与表少爷早有婚约。赵大人和夫人也都喜欢你。下人们说什么都不必理会的。”
“表少爷、小姐……”楚萤缓慢抬头环视周遭的环境,她和陈乳娘坐在一辆移动的马车内,车外有商贩叫卖的声音传来。
楚萤看着这熟悉的一幕,陈旧的记忆慢慢恢复成了鲜活的色彩。
楚萤是何国人,尚未记事时双亲死于意外。陈乳娘带着尚在襁褓中的楚萤及楚家家产投奔到尤国,她姨母的家,指腹为婚的赵府。
她们被安排到赵家乡下的别院,与其说是住在那里,不如说是被软禁在那里。从小到大所见的人只有两三人,直到出嫁年龄才被赵府接过去,据说是因为她表哥不想盲婚哑嫁。
楚萤有着惊人的美貌,表哥一见倾心。但其实真正反对这门亲事的是她的姨夫、姨母。赵大人身为卿大夫,自然不愿意儿子自降身份娶个别国孤女。本想着让儿子反对,他好装作慈父的模样顺水推舟。
就在这时,男主厉皓轩的阴谋彻底展开。也不知赵家到底是哪里入了厉皓轩的眼,他谋取天下的第一步竟是从赵家开始,拿楚萤开刀。
她做鬼的时从厉皓轩和他手下对话中推出当年事情的一二。不知厉皓轩到底是如何运作的,赵家为谋取更大的权势,将她骗嫁给尤王。
她永远记得那一天,她欣喜地登上花轿,本以为掀开盖头看到的是温柔深情的表哥,却不料是个陌生男人。
尤王毁容暴虐好色,同时自尊心又极强。见到楚萤惊慌失措,认定楚萤是嫌弃他的容貌,从此百般磋磨虐待,厌弃后丢回赵府。
表哥骗楚萤说自己也是被父母蒙骗,今生今世非她不娶,其实也不过是将她收作妾侍。
而表哥的父亲赵大人,本想用她谋取权势,没想到反倒遭到尤王厌弃。他本就是谗臣,失了宠爱地位一落千丈。赵大人丢了这么大的脸,还被同僚嘲笑。种种愤恨迁怒到楚萤的身上。
妾通买卖,从此她悲惨的噩梦彻底展开……
随着十国混战的开始,楚萤被冠上十国第一美人的名号,成为几国征战的必备战利品,一种权势的象征。若是成为大王却没有第一美楚萤相伴,那还算什么大王。
而此时此刻,楚萤就坐在前往赵府的马车上,她带着几分愣怔茫然:“我们是要去赵府?”
陈乳娘摸摸楚萤的头发:“是的小姐。你别怕,我们小姐如此可爱善良,表少爷定会心悦于你,与你做一对恩爱夫妻。”
楚萤在陈乳娘的回答中,真真切切地意识到她重生到了哪个时间点。整个人微微一颤,惊恐悲愤等等强烈的情绪冲撞着。
财狼窝一样的赵府就在前面,她不能再进赵府不能再重复前世的悲剧。不!她必须进赵府,那里有她的仇人,恨不得喝血吃肉的仇人。
凭什么重生后的她要藏着猫着,而那群恶人还活得光鲜亮丽。
要如何复仇?前世在各国辗转中她为求自保,拼命学会歌舞书画种种讨好男人的手段。死后跟着厉皓轩看他习武征战处理朝廷政务。
对!她已经不是前世的她。虽然她已经过了学武的时间,但只要努力练习……厉皓轩能成为天下第一,她也总该能够自保。
而现在最重要的是时间,她需要时间来准备。然后豁出去一切,不折手段地复仇!向所有害过她算计过她的人复仇!包括厉皓轩。
楚萤颤抖的身体慢慢平稳下来,她闭上眼睛再睁开看向陈乳娘:“乳娘,我们不去赵府了,我们回别院。”
也许是陈乳娘的错觉,一眨眼的瞬间,眼前被她亲手养大的孩子焕发出令人无法移开视线的清丽光彩,再去看还是娇柔的模样。
陈乳娘愣愣地吩咐完车夫。
车夫不阴不阳地:“难得大人和夫人发慈悲接你们回府。现在你们还拿起乔来?只怕再想去就没机会了。”度顿囔囔,“整日带着斗篷面纱,也不知是怎么个丑法。”
时下一些偏远小国甚至尚未普及《周礼》,因此也没有后世男女大防的说法。男女同车出游,情意相通于上巳节奔者无数。因此戴着面纱出门,不是为了遮阳那就是丑和怕见人。
陈乳娘很是气愤担心,可对方的话说到了她的心坎上:“小姐您不必与这些下人计较。听乳娘的,咱们还是去赵府。”
楚萤安抚地按住陈乳娘的手,声音依旧那么的甜美温和:“有些狗是如何养也认不得主人的。你给他吃给他喝,到头来还咬你几口。乳娘你说,这种狗是不是该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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