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根珠钗……如果小姐实在是……”陈乳娘红着眼睛将尖锐的长珠钗插入楚萤的发髻中。
她望着镜中的楚萤，出口的话临时改为：“小姐，还记得老奴与你说过的家乡吗？”
镜中倒映着的楚萤容颜，没有辜负十国第一美人的名号。这张脸脸庞小巧眉目清媚含情，尽显柔情娇艳透着令人迷醉的魅色。黑白分明的眼中深处有无法磨灭的微光。
“记得。乳娘的家在海边。有时出海能看到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鲸。背脊喷出的水柱直达天际，尾巴翘出水面像展翅翱翔的大鹏。”楚萤回望着镜中的陈乳娘：“我会好好活。生而为人，我还没见过直通天际的泰山，还没见过广阔无边的海。我不想死，我要活，一直活下去。”
陈乳娘还想说什么，外面太监尖锐的声音传来：“哎呦奴婢的好娘娘，您可好了？若是不想活了直说，别拉奴婢们垫背。”
楚萤按住陈乳娘的手，一甩衣袖走出偏殿。在太监的示意下登上黄金打造的巨大秋千。秋千在十几个人的拉拽下，从偏殿升到大殿的上空。
大殿内糜音淼淼歌舞升平，冯王和大臣们饮酒作乐。
“都知道寡人得了个美人？就是灭了三国两卿的美人。那等姿色……他们灭的不冤。”冯王抱着美人与下方的大臣炫耀，那语气就像得了好马宝玉，“今天，寡人就让你们开开眼界！来了！”
秋千升入大殿内，上面的楚萤双袖遮面。光是玲珑有致的身段、周身清冷魅惑的气质就让满朝昏聩的王公大臣赞不绝口。楚萤随着乐声甩开衣袖舞起来，露出的容颜让整个大殿安静片刻。
冯王虚荣心得到满足：“瞧瞧你们那没见过世面的德行。”
大臣们恭维议论起来：“果然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已改嫁不下三次。没想到光彩依旧……”
“听说是触怒了大王才被罚给我等跳舞取乐。真是可怜人呐。”
“……若是真有骨气早就自尽了，她如此处境也是活该。”
楚萤努力忽视高空带来的恐惧，在狭窄的秋千上稳住身形。她的眼睛不去看大殿内的人，只自顾自地旋转起舞。
她要活，她要活下去。凭什么她要去死，她就不死。
“大王！”浑身染血的将军跌撞撞进大殿内，看到大殿情景双眼赤红，“大王！诸位大夫！厉王已打进王宫，你们还有心在此饮酒作乐？！”
秋千上，楚萤动作猛停，心口更是怦怦跳，冯国也要完了。是不是她可以趁机逃走。
她抓住绳子，蹲在秋千上努力向下看——
将军闯进来之后，所有乐师也停止了动作。没有了音乐声，大殿外喊打喊杀的声音终于清晰地传入大殿内每一个人的耳中。
卿大夫们惊慌起身，撞翻身前的矮桌，酒肉被打翻一地：“怎么会？”“这么快？”“之前的战报不是这么说的。”
“战报不是说赢了吗？不是说厉王退兵了吗？寡人才举办宴会庆祝……”冯王愣住，傻乎乎地问，“王将军何在？谎报军情，给我拉出去砍了！”
将军悲愤：“王将军一月前已经战死。之后的战报都是厉王伪造，他们早就……”
“不是解释这些的时候！”卿大夫们恐惧哀求地望着冯王，“大王！现在更不是杀人问罪的时候。我们赶紧逃吧！”
“逃？对……对我们逃，从密道逃！”冯王连爬带滚地和大臣们向大殿外冲去，恰好和殿外一队冲杀的厉王人马撞到一块。
攻进来的厉王军队杀红了眼，管你是王公贵族，是男是女，只管一刀砍下。殿内的宫女太监眼瞅外面血流成河，吓得四散而开。
“等等！你们先把我放下去！”楚萤站在晃晃荡荡的秋千上徒劳地喊着。那群太监宫女在下面乱窜逃命，惊慌失措也没人注意到她。
眼看殿内人都没了，殿外士兵要冲进来。“小姐！乳娘来救你！”陈乳娘突然从偏殿冲进来，抓着绳索将楚萤往下放，绳索磨烂掌心流血。
“乳娘？！”楚萤一惊，更是吓得脸色惨白，“乳娘您别管我！你快跑！快！”
“囡囡不哭，乳娘在！”陈乳娘根本不听楚萤说什么，一心抓着绳子往下放。竟是成功让楚萤落地。
“快逃！”楚萤抓着乳娘就往偏殿跑。她知道偏殿有一条路通往王宫后门。
可就在她抓住乳娘的瞬间，一把尖刀从乳娘胸口穿透。
楚萤大脑嗡的一声，愣在原地。
“小姐……”陈乳娘闭眼倒地。
厉国士兵扯出刀，从陈乳娘身后显露出身形。他原本想要一刀砍了楚萤，但目光触及楚萤的面容，整个人一顿。他放下刀，伸手来抓呆傻的楚萤胳膊。
楚萤就在这时突然发难，拔下头上珠钗，猛地扎进士兵的脖颈。而后再猛地抽出，再插入，重复往复。喷出的血染红了她的面容、衣襟。
楚萤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大殿突然安静下来的也不知道。
宫女太监瑟瑟发抖地缩在角落中，厉王的士兵整齐地站在大殿两侧。一个高大俊美男人，逆着阳光，裹着肃杀之气，一步步从殿外走进来。
男人所在的地方就像是世界的中心，所有人目光追随，畏惧。
厉皓轩皱眉看向楚萤：“一个冯国疯女人，对你们同袍尸体泄愤。你们就站在这里看着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