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喆按时抵达片场，李菁菁已经拿着早餐在等。李维来电话说候场间隙会有记者采访，提问样稿他打眼过了一遍，都是关于他这次匆忙接受秦时影音代言的事。
正值年底，秦时影音前代言人郑樊曝出吸毒传闻，各界媒体闻风而动，大篇幅删除他的相关内容。秦时当即以违约为由与其解除合同，撤掉了郑樊全系列广告，由艾喆紧急替补这一空位。不然按照《雾》的正常拍摄进度，这个时间他应该还在甘肃吃沙子。
工作人员在做最后的场地安全检查。春节期间，这组贺岁广告片已经谈好要放在时代广场巨幕上循环播放，同时投放各大视频网站首页，所以公司上下都十分重视，档期赶得也很急。艾喆是作为新任代言人，是串联系列片的灵魂人物，戏份又重，一大早来了就在看剧本。正要拍的第一幕是主人公手工打制音乐盒子。
“这里的配乐必须要用公司自制曲吗？”剧本第二页，剧情走到音乐盒子第一次发出声音，下面注释的曲子是秦时的签约歌手写的。他刚在播放器上搜过粗略听了一遍，皱着眉头问旁边的编剧。在边上站立已久的编剧小姑娘扶了扶厚厚的黑框眼镜，赶忙跟他解释：“也不是。这不我想着刚好宣传公司艺人的曲子吗。秦总也没意见，所以我就这样写了。”
“如果是这样，我倒觉得还不如用经典曲目更好。新曲子风险大，传唱度也是个问题。”艾喆不置可否地笑了。他作为演员，对剧本的修改权限有限，但眼下这位小姑娘看样子对本子也不是很有把握的样子，他只能信任自己对剧情的把握，给了个温和的建议：“比如’Sometimes when it rains’。你觉得呢？”
“呃…这个。”陆拾懿的业务水平遭到质疑，不很服气，尴尬地耳根泛红。但这位挑刺儿的恰好又是秦时的太子爷，她不好生硬驳回去，比较委婉地说：“要不我们先拍着，看看效果。我个人觉得单就我们这一支广告来说，曲风很搭啊。选择青春偶像歌手的话，其实更能增加广告传播度，比那些老掉牙的经典强多了。”
“既然是系列片，怎么能只看单片？就算从单片来说，这首曲子也太轻快了。片子走的是温情风格，跟pop完全不搭调。你怎么想的？这样的选曲，结尾盲女出场的那点儿伤怀的意思基本被冲得一点儿都没了。而且这个Terry是谁？我都没听过。”
“是我们公司去年签的，已经出过一张专辑，一张EP和两首单曲了。”陆拾懿突然来了劲头，对他的言辞很不满意，硬生生呛回去：“您自己没关注过，不代表别人都不知道。”
艾喆狐疑地上下打量编剧，越发不耐烦：“你是Terry的粉丝？”
“跟那个没关系，主要是根据故事背景选择的。”小姑娘被说中隐秘的小心思，面色不大好看：“剧本修改要开会，一时半会儿定不下来。我可以向上反映一下。”
“不用了。”艾喆彻底收起好脸色看了一眼系列剧本封面：“我来跟你们主编说吧。”
“老大，咖啡。”莽撞的李菁菁捧着一个不知名品牌的咖啡杯冲到艾喆面前，跟陆拾懿来了个撞肩，连忙回身跟人道歉：“不好意思啊，没看见。”
陆拾懿憋着气捡起被撞散的剧本，气冲冲不吭一声地走了。不多时，她领着主编的授意黑着脸回来，完全没了好口气，冷声告知艾喆剧本可以按他的要求修改。
“这种临时改动，还得音效老师那边配合，说不准要拖延进度。”陆拾懿脸色沉得宛如昼伏夜出的凶煞鬼，一点儿不跟他客气，意思是他自己惹的麻烦自己去解决。似乎不仅对他有很大的意见，还私下有仇似的。艾喆还在过剧本，头也没抬。这个行当里多得是恃才傲物的菜鸟新手，他没太在意，随口说：“嗯，那你快去跟他讲一下吧，一会儿要开拍了。”
边上阴影一直笼罩着不走，艾喆汲了口咖啡，抬头去看，刚好对上小姑娘倔强而殷红的眼眶。这一眼，他自己也愣在了当场。
方才没注意，这姑娘鼓着腮帮子置气的样子，跟他印象里某个模糊的幻影诡异地重合在一起，总有五六分相似。不过，那人眼睛要再大一些，睫毛弯曲的弧度不一样，鼻梁更挺，耳垂没这么小，只有嘴唇的形状几乎一模一样。
艾喆不期然笑出来，不由自主地眉眼弯下来，细声哄道：“你别哭啊，我可没有为难你的意思。你不想去的话我让助理去就好了。”姑娘估计是被艾喆的语气吓到了，握着眼镜茫然站在边上，刚要喷薄而出的怒气全给咽了回去。
李菁菁闻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咯吱咯吱地拧过机器人脖子，目光在两个人之间划水，突然干咳一声：“老大！”
“去跟音效老师说音乐盒的配乐换成Sometimes when it rains，明天拍之前做好。” 艾喆自知失礼，慌忙吩咐李菁菁办事，语气复又结了冰，仿佛刚才片刻的温柔只是旁人的错觉。
不过多久，在场外等候的记者蜂拥而至，充分利用15分钟时间想从艾喆身上八下有价值的消息。陆拾懿在外围抄手看热闹，重新戴上过分大的黑框眼镜，似乎想更清楚地辨别艾喆脸上最细微的表情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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