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发动起来，姜淮还在整理安全带。艾喆戴着墨镜，脸色阴沉。从等姜淮上车起就神色不宁，他似乎还有什么话想对姜淮说。任凭姜淮怎么都问不出来。
一切就绪，猛踩油门冲出去，艾喆直视前面的路面，并不在意姜淮的不满。艾喆平时自己开车，总喜欢猛踩油门启动，但姜淮很不喜欢，认为极不安全。但习惯成自然，有时候载着姜淮，他偶尔也会忘了这么回事，一脚油门踩到底，时速直线往上飙升。但凡如此，他一定会被好生数落，然后主动跟姜淮承认错误，并殷切保证下次积极改正。看上去，他今天这样并非失误。
小区保安和平常一样热情跟他们打招呼：“哎呦，二位出去啊！”艾喆冷着脸仿若没听见。姜淮甚至听见敦厚黝黑的青年带北方口音小声嘀咕他俩：“今儿个啥情况这是？”
正午的太阳正面打在脸上，皮肤的苍白无处遁形。姜淮也拿出墨镜出来带上，朝车窗外看，才发现不对劲。这路线跟他上次看到的不一样：“这不是去剧组的路吧。”艾喆好似没听见，只顾继续往前开。姜淮心里一阵发空，惶惶然生出不好的预感，铁沉的铅块坠地一般，闷得慌。
车子停在一家他们没来过的餐厅前，李维已经在等，跟前的咖啡已经喝完，看来是等了很久。见到两人进来，他脸色臭得可以：“怎么这么久？”随即朝向姜淮好歹挤出个寒暄的微笑：“姜先生，幸会。”
“李小姐，你好。” 尴尬的寒暄落座后便终止了。李维做经纪人的功夫一流，维系交际关系的本事在圈内数一数人，但凡她想认识的人，没个熟络不起来的。但这会儿她这态度，显然是不想，也没闲工夫跟姜淮联络感情。虽然只约了艾喆，但姜淮能过来，她也没多意外。她把手机和pad往两人面前一推，言简意赅地开始说明情况：“这是最新动态。这是公关方案。微博账号已经锁了。秦总的意思是，公不公开全看你。怎么都不是事儿，你黄不了。”李维朝姜淮看了一眼才继续：“你还是昨天那个意思？”
“是。”
“昨天什么？”姜淮把手机拿过来翻看，很快明白了俩人在说什么。他自己的微博账号两小时前发布了一条微博图片，大约就在他冲咖啡的时候。配文很简单：“love of my life.” 图片是九张艾喆的睡颜照，都是他平时拍了存在手机里的。他平时拍照不多，这算是最暧昧的了。稍作联想就知道这是谁搞的鬼。知道这些，最让他生气的不是方遒公开他的婚姻状况，而是他搅黄了他最后一个跟艾喆心平气和坦白的机会。
听艾喆和李维的意思，他们昨天就开始安排公关了。他于是皱起眉，转头又问了一遍，无论如何，他要确认事情没有任何偏差：“昨天怎么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变得如此斤斤计较，患得患失。哪怕只是奄奄一线希望，也紧抓不放。可是艾喆依然没有回答。倒是李维打破了沉默的尴尬，她把pad也拿给姜淮看，话却是跟艾喆说的：“姜先生既然来了，就更好办了。其实艾先生说得对，现在这情况，公开可能才是最好的决绝方法。之前艾先生和秦总的事情在大陆不是还掀起一阵热论嘛，前两年…”见艾喆依然不为所动，李维也不再浪费口水：“不公开就只能圆谎。确定不公开？”
“确定。”艾喆斩钉截铁。
“那行。方遒那边我回头跟团队去解决，不行还得劳烦秦总。”因为知道艾喆跟秦厉两口子的关系，李维这话说出口，好歹抬眉确认艾喆的态度，见他并无不满，才又继续说下去：“秦总那边能解决好了，咱们这边儿问题就不大。这事儿跟上次差不多，本质上顶多算恶作剧，没有组团黑，也不算多大的黑点。两个方案，第一，姜淮删博道歉，声明被盗号。但这解释不了发博的人从哪里搞来的照片。第二，往营销宣传上扯，下季度秦时要开拍一部…”
“这有什么好公关的！跟我玩儿这套，他得不着好处！就他这么点儿把戏，用完到头了。”姜淮忍不住开口打断。从刚才艾喆斩钉截铁地说出’确定’两个字，姜淮心口上就像长久闷了一块大石头，突然崩裂，随时遍地，愈发不爽快。仿佛这几天所有的憋闷找到了爆发的出口，他猛的站起身来，凳子划地的声音刺耳，盖住了轻柔的背景音乐。他转向艾喆：“为什么不公开？这样遮遮掩掩有什么意思？就算方遒不出来蹦哒，你能保证以后就能瞒得住？原先再怎么样隐瞒，你没有直接出面否认过，就算被拍到实证，也不算什么，至少不会有人说你造假。但是你现在正面反驳，以后真不打算公开了？永远藏着吗？”
“你别闹！”艾喆甚至没有抬头看姜淮，话说出口也是轻飘飘的，仿佛在哄骗耍小脾气的小毛孩儿。姜淮所有的火气被柔风细雨罄然扑灭，不知该作何回应，反而气得笑出来：“胡闹？”
从姜月跟他说艾喆看到了伯阳山庄的监控录像，他就预感到了这一可能。彻夜不归守在楼下一晚上，几乎抽完整包烟，他都没做好准备如何应对可能到来的这一幕。姜淮的笑声好一会儿才停下，突然俯身探到艾喆面前，一把抓住艾喆的衬衫领子，手上用力过猛青筋暴起，像盘根错节的树根，眼神里说不清是怎么样的愤怒：“艾喆，你不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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