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舟去么？”
“非也，忘川河不渡任何从此岸之物，你先寻一副新棺，在里面待上七日，掩盖住生者的气息，然后入水，循着月亮升起的方向一直游，尽头便是忘川河畔，也就是彼岸。”他顿了顿，语气突然严肃起来，“这一路上漫长艰险，很可能一去不回，小公子，我劝你三思。”
霁的脸上有了几分迟疑。
面具男见状，又问：“你怕了么？我就知道，你还是我遇到的第一个要去忘川的人呢。”
不料霁却摇了摇头，“我只是担心......若去了彼岸，还是原来的模样么？”
他怕等他的人认不出来自己。
面具男有些怜悯地看着他，“谁知道呢？你可能会变成河床上的一捧泥沙，可能是他人心尖上的一滴血，也可能只是一颗耳后痣，除了自己谁也不知道你的存在......即便这样——”
“即便这样，我也要去，我一定要见他。”霁斩钉截铁地说道。
面具男的兴趣又被他点了起来，“他是谁？”
“他......他是神仙。”
“什么样的神仙？”
“好像是...山神吧。”
对方嗤笑一声，“那充其量算一个小散仙，你说说看，他叫什么名字？”
“名字就是柴桑，我们初见在柴桑山，他救了我一命。”
面具男的语气有些玩味，“小公子，我就直说了，这山川河海的名字说到底都是人取的，而神呢，有自己的名字。”
“是吗......他没告诉过我。”霁将斗笠又往下压了点，整张脸都笼罩在了阴影里。
面具男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锦盒，“我本来还以为你们的关系非同一般呢，但现在看来，交情尚浅，你却愿意为他冒这么大的险，值得吗？”
霁顿时涨红了脸，淡定从容的神态瞬间瓦解，“你胡说，我们认识很多年了。”
面具男摊手，“可我看你对他的了解，也不比才认识没多久的我多。”
“怎么会？你连脸都看不着，他......他特别好看，就像神仙一样。”霁窘迫地用他贫瘠的语言辩解着。
“罢了罢了，反正你的决定和我又没有关系。”面具男摆摆手，“但是小公子，你给我的东西还是太贵重了。”
“只要能见他，一切都是值得的。”
面具男思索了片刻，“那这样吧，我做生意向来实诚，不如就用它做一个将来的赌注，欢迎您下次来找我。”
说完他低头看去，那抹素色的身影已经消逝在了人来人往的街头。
他无奈地耸耸肩，“当然，如果我们下次还能见面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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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满迷茫地睁开眼，却发现睁眼之后依然是一片黑暗，他吓得一个激灵，“妈耶，难道我瞎了？”
回声层层叠叠响起，像交响曲的谢幕尾声，依此判断这里应该是一处封闭而又十分空旷的地方。
这时，他的身旁突然有了光亮，幽蓝色、跳跃在程立夏掌心的火苗，照亮了他们所在的一隅角落，小满吸了吸鼻子，这里空气潮湿，还掺杂着淡淡的泥土味。
想必是位于庙下的一处地道。
他才因为自己没瞎而松了一口气，就又受到了新的惊吓——他的身体居然没有着地，而是悬空漂浮在离地大约半米高的地方，身下是一只黑雾凝成的蛇。
尽管并没有真蛇的触感，但重度爬行动物恐惧症小满依然吓得够呛，直嚷嚷道：“程立夏！老程！快把它收回去！”
程立夏没好气地说道：“刚刚从上面掉下来，要不是它你已经摔成一张饼了。”
真是只不知好歹的白眼狼崽子。
小满闻言，半信半疑地看了身下的蛇，比起之前几次出现时狰狞的模样，它大概缩小了好几倍，耷拉着大脑袋，看起来竟然有几分可怜兮兮的味道，见小满在看它，甚至讨好地凑过来蹭了蹭他的手背。
这货难道对自己的定位是宠物？
好奇心战胜了恐惧，小满竟也没避开，反而顺手摸了摸它的头，那触感很奇妙，就像将手放进一条涓涓流动的河流中，张开五指，指缝间清凉，而合拢手掌时，却仿佛握着一块干净的鹅卵石。
就连那猩红的蛇瞳现在看起来也一点都不可怕了，小满见它如此温顺，一时起了玩心，逗它，“来，叫一声听听？”
“喵——”那蛇弱声弱气地学了一声猫叫。
小满乐了，“老程，你这蛇真有意思。”
“都说了不是蛇。”
“那是什么？”
“不告诉你。”
“那它有名字吗？”
“没有。”
“取一个嘛。”
“没有必要，我叫什么它就叫什么。”
“诶？都没有自己的名字啊......我看不如就叫夏夏吧？”
马上，黑蛇就对自己的新名字表了态——伸出信子亲昵地舔了舔小满的掌心，它看起来很满意。
“......”但程立夏不高兴，他黑着脸勾了勾手指，就把这条非常不矜持的蛇收进了袖子里，只留一个指头大小的脑袋探出袖口，还在眼巴巴看着小满，活像被锁在家里不准出门的小毛孩。
小满：“你让它出来玩呗，瞧把孩子憋的。”
“它需要休息，养伤。”
“好吧......”难怪这家伙的个头突然小了那么多，看起来也不太有精神，原来是受了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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