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仔细对比了报道和寻人启事上的两张照片。
报道上的连理妖要瘦弱许多，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不过衣着倒是整洁，两根长长的麻花辫垂在腰侧，想必是蒋青给她扎的。
而寻人启事上，蒋灵运怎么看都十分健康，齐耳短发也修剪得整整齐齐。尽管是黑白照片，也不难想象脸颊的苹果肌上柔软的红晕。
“你觉得她们是同一个人吗？”小满问程立夏。
“有些像，但不是很确定，毕竟两张照片都很模糊，尤其是报道上那张，五十年了，鼻子嘴巴都看不太清。”程立夏思忖着说道，“但目前能确定的是，受害人和连理妖在外形上都是七八岁小孩。”
小满和他看法一致，当下最重要的是找到老市长，弄清楚连理妖究竟和连环失踪案是何关系。
告别老社长之后，他们来到了市中心医院，霁海市前任市长蒋青就在这里住院。
不过很遗憾，没能见到老市长。
接待他们的是老市长的主治医生。
“患者八年前因为突发性脑溢血，神经细胞受损，导致意识障碍，一直昏迷到了现在，也就是我们俗称的植物人。”
小满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马上又追问道：“那可以提供一下亲属的联系方式吗？”
老市长住院那一年，恰好是连环失踪案的开始，他亲近的人应该会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抱歉，我们从未见过患者家属，当时送他来医院的是邻居，据说他一直是一个人住，老伴不在，也没有子女。”
没有子女，却称寻人启事上的女孩为女儿，甚至用自己的姓氏给她取了名。
老市长今年七十有余，就算有个叫做蒋灵运的女儿，估计也比小满的年纪还要大上许多，不可能在十年前只有八岁，再考虑到连理妖的外形都是七八岁的小孩，唯一的可能就是：蒋灵运就是那只连理妖，所以尽管过了五十年，也依然是孩童模样。
寻人启事是弄明白了，但是老市长迟迟未醒，关于失踪案的线索依然连不起来。
小满蹙起眉头，“医生，麻烦您带我们去看看蒋老市长。”
老市长住在单人病房，浑身插满了各种管子，双眼禁闭，呼吸平稳，床边的几台仪器上，各项指标都正常。
小满打量起了病房，窗帘、墙壁、床单都是冷冰冰的白，整个房间里没有一丝亮色，空气都是消毒水味的，要是长期呆在这里，肯定会得抑郁症。
一旁的医生补充道：“一般植物人苏醒都是在半年以内，超过半年的话，醒来的概率微乎其微。”
“那他住院了八年，手机号都是由医院接管的吗？”
“没错，蒋先生一直在我们医院进行体检，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所以提前就拜托了我们。”
医生应该也做了父母，讲到这里很是动容。
找了个借口将医生支走，小满又从裤兜里掏出了张符和一只古朴的小铃铛，他的牛仔裤兜堪比哆啦A梦的四次元口袋。
“你要招魂？”程立夏问。
“答对了，程督察，看来我们经过几天的磨合，默契度已经脱离负数了。”小满笑嘻嘻地对程立夏挑眉抛了个媚眼。
“是吗？真遗憾。”程立夏面不改色地无视了他的调戏，“希望陈部长别翻车。”
“放心，我是专业的。”小满说着，将符纸贴在了老市长的眉心处，然后催动念力，将铃铛悬空在病床的正上方。
“叮——”铃铛无风自响，明亮的病房里，灯光陡然一暗。
接着，符纸上的朱砂一点点隐去，老市长身上有淡淡的白雾升腾而起，那团雾在半空中漂浮了半天，慢慢显现出人形的轮廓，脸上的五官慢慢地清晰起来。
片刻之后，一个身体半透明的年轻男子站在了他们面前，它没有实体，乃是老市长的魂。
魂和躯体的模样并不一定相同，它会自己选择生前某个年龄时段的样子，一般来说，那段时光就是本人一生里最重要的。
这魂长得和照片上的记者如出一辙，只是眼神平静如死水，没有半点波澜。
他呆滞的目光平视前方，好像看到了小满和程立夏，又好像什么也没看到，目光只是直直地穿了过去。
程立夏对人类这种脆弱生物的魂魄不甚了解，尤其还是未死之人的魂。
他试探着叫了一声，“蒋青？”
那魂却没有任何反应。
小满对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用口型说道：“再等一下。”
可直到符纸变成完全空白的，房内也再没有其他变化了。
小满又惊又疑，将铃铛收回，不住地嘀咕着，“不可能……没道理啊……”
“怎么了？”
小满哭丧着脸，“只找到了胎光。”
见程立夏还是一脸迷惑，他解释道：“人有三魂：胎光、奭灵、幽精，胎光主宰生息，奭灵主宰意识，幽精主宰灵性，三者的等级依次递进，老市长的各项基本生命活动都正常，因此胎光还在体内，也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个魂，不过它是没法和我们交流的。”
说着，他微微掀开老市长松弛的眼皮，用手电的强光照在略微浑浊的眼球上，黑色的眼珠毫无反应。
“没有任何意识活动、认知功能，脑电图波形杂乱，说明奭灵和幽精已离体。”
“怎么听上去特别像那种...民科大夫......”
小满尴尬地咳了两声，“我当然知道医学上的说法是脑组织受损啦，但老市长毕竟是个活人，奭灵和幽精虽然离体，也不会离肉身太远，顶多飘荡在医院里某个角落。”
“没有找到么？”
“是的，三魂缺了两魂，他住院住再久也醒不来的。”小满一脸惆怅，“我果然还是太菜了，什么都做不好。”
程立夏略不自然地用手臂搭上他的肩，揉了一把小满蓬松的头发，手感不错。
“没事，你会的还是挺多的，刚刚说的那些，我都不知道。”
小满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程督查，这是你说的话？”
程立夏：“......”
“我懂了，是夺舍，这破医院阴气也忒重了。”
眼看着小满又要开始翻裤兜找符咒帮他‘驱邪’，程立夏没好气地给了他一爆栗，“我说的是实话，人魂这种跟豆腐渣一样一捏就碎的东西，我才没兴趣了解。”
“对头，这样才像你嘛。”
程立夏懒得跟他贫，径直绕过床前木然的胎光，走到床前，看着枕头下露出来的书角，“说不定，找不到奭灵和幽精，是因为它们根本就不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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