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我答应过给你一个奖励。”方启瑞突然想起他向蒋振钦许诺过的奖赏，本来应该在红楼宴会那晚跟他说的，却因为发生了各种状况外的事情而淡忘了，现在再提起来，方启瑞却觉得当初想好的奖励已经配不上蒋振钦拿回来的这个秘密了。
“这个房子就已经是我现在最需要的奖励了。”蒋振钦摇了摇头，拒绝了方启瑞其他的给予，“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
“你……”方启瑞听到这个回答有些哭笑不得，这的确是个很聪明的回答，相当于他现在缺了蒋振钦一个还没兑现的承诺，“你去上课吧。”
听到这个任务蒋振钦沉默了一会，却还是没忍住说出口，“我不想回学校上课。”
“不是回学校。”方启瑞露出安抚的笑容，“你很出色，但是还不够，随着年龄的增长，见识和学问会成为约束你的枷锁，你需要和别人不同的老师，而我会为你安排。”
当面临一个人生关键节点的时候是不是真的会意识到，蒋振钦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但在方启瑞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突然感到了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和屠宰场里那个晦暗的夜晚一样，他放下了什么，又握住了什么。
蒋振钦深深地看着方启瑞，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面前这个人要给自己这么多机会，但既然能够抓住，他便不会放弃。
“好，我会去。”已经变得浑厚的少年声音带着坚定。
那是刚入秋的时节，方启瑞安排好蒋振钦不久，薛致知就从南方回来了。
检测结果清晰地显示，蒋振钦拿到的药粉和薛致知在西南发现的是同样的成分。方启瑞拿到结果后，立刻去找了杜礼，协同韩多一起把红楼从里到外全都查了一遍，居然还真的在几个小头领那里找到了一些，问起来回答都是在陪客人喝酒时不小心沾到的，后来觉得上瘾又找人买了，至于是向谁买的，却说不清具体名字，只有一个对方是矮小黝黑的中年男子的形容。
就在方启瑞打算回头从阮帘入手查下去的时候，却收到了他的讣告。
“听说是心脏病发。”旁边的同僚跟方启瑞搭话，“看来还是要多运动保持健康体型啊。”
这时候的方启瑞已经在吏部就职了一段时间，跟着其他人来参加阮帘的葬礼，他认出搭话的人是户部的官员。
“阮大人平时就有这个毛病了吗？”
“没怎么听说。”
方启瑞还想问，却看到对方突然脸色一变，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向自己身后的人问好。他跟着转过头去，看到了卢家的家主卢仲文。
起身致意后 ，方启瑞问卢仲文：“没想到会在这里相遇，卢伯父和阮大人也是旧识吗？”
“工作上有过接触，阮大人能力很强，听说他急病去世我心感悲戚。”卢仲文的回答听起来没有什么问题，的确他作为下议院的议长和各部官员有工作交流也正常。
本来还想多说几句的，但后来又有其他前来吊唁的官员陆续过来和卢仲文寒暄，方启瑞不得不放弃计划，和阮帘的家属沟通完后便离开了葬礼。
方启瑞这时已经没有住在方家大宅，而是在吏部大楼附近买了公寓，周六日才回去探望方妈妈。薛致知在会场外等着方启瑞，看到他出来后连忙问：“怎么样？”
“我遇到了卢家家主，但他只说和阮帘在工作上接触过。”
“真狡猾。”薛致知嘟囔了一句，薛家和卢家没有交情，也不常来往，他对卢仲文说不上尊敬，“先是那个村落突然空了，后脚阮帘就去世，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关于西南村庄的事情也是前几天才知道，当薛致知再次派人去调查的时候发现那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大半的房屋被烧，好像深山了从来没有存在过这样一个村落一般。
“先上车吧。”
薛致知点头，坐进副驾， “陛下这几天已经开始早朝了？”
“嗯。”方启瑞回想开会时远远看到的身影，这还是下毒疑云后他第一次看到皇帝公开露面，“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我听说这几天好几个南方的官员被大老远叫了过来，这是要有大动作了？”
因为是和薛致知交流，所以方启瑞也没有保留，“就是我当初和你说的事，你在南方没有什么把柄吧？”
“已经没有了，那些都是我们家前几任留下的手尾。”
方启瑞点头，“那你可以在那边自由地发展了，南边要起飞了。”
“诶？”薛致知愣了一下，而后露出笑容，“你有计划了对不对。”
“算是吧……”方启瑞也不确定他这样做对不对，他只是想在五年后的事件中不再那么被动。
那天谈话后没几天，薛致知重新回到了南方，带着方启瑞和他讨论出来的能源计划。
而方启瑞则走进了方励东的书房，他觉得父亲需要知道一些事情。
“不，仲文不至于糊涂到做这种事。”听完方启瑞的叙述，方励东一口否决，然后摩挲了桌上方启瑞展示的检验报告，“仲文他……这件事我会去确认，为了你的安全，务必要对外保密。”
“我会的。”方启瑞见父亲并不是完全相信自己，暗叹也是自然，他和卢仲文少年相识同窗几十年感情深厚，不然当初也不至于会因为帮助卢仲文掩盖罪行而牵连自身。
现在父亲提早五年知道卢伯父生出了别样的心思，不知道能不能制止卢家走向倾覆。皇朝内部各种污垢沉积已久，很难说没有了卢仲文，还会不会有别的人来引导出那一切。
冬天真正到来的时候，一份起草许久的计划书通过了议会的审核，首都决定在南方先进行试验，逐步放宽企业经营条件，鼓励招商引资，还有一系列的促进计划，而西南上层调动这种事情，在当时的一系列决策里并不起眼。
这一切都在方启瑞当初熟悉的那个世界里发生过，从新闻里再次看到这个消息后，他缓缓呼了口气，感觉这半年来经历的事情比他曾经知道的多了太多。
他扇动的微风，不知道能不能掀动未来巨大的齿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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