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柔软的猩红色地毯上，几乎不会发出脚步声。
蒋振钦虽然去过一次韩多的办公室，但是要在高低复杂的红楼里找到正确的道路还是不容易。然而幸好韩多对蒋振钦似乎还是挺上心的，蒋振钦走出更衣室没多远，就看到了韩多的身影，他倚在阳台边抽烟，换了一身银灰色的西服。
韩多感到有人靠近，抬头发现是蒋振钦，“换好制服了？”
“嗯。”
蒋振钦的助理制服是一套带马甲的衬衫西裤，配的领结是平直小巧的类型，不至于太轻浮，反而衬出一股精巧的感觉，而且他身材高挑，肢体修长，马甲修饰的出的轮廓非常迷人，现在人站得也笔挺，和早上那一副T恤短裤的贫苦样子相去甚远。
“不错。”韩多先是点了点头，然后摇了摇头，“但是你的头发剪得太糟糕了。”
听到韩多的评价，蒋振钦回想起了另一个人，他和方启瑞刚见面的时候，方启瑞也是一上来就说他的头发剪得乱七八糟。
真的这么难看吗？蒋振钦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摸摸自己的头发，然后发现这样的动作实在太过幼稚，又硬生生把手压了下去，脸上细微浮出点红。
韩多不知道在想什么，并没有注意到蒋振钦的举动，他对蒋振钦说：“红楼有置装部，你今天下班前去那边找发型师给你剪个头发，说是我的助理就行了。”
“好。”蒋振钦应下了，然后向韩多发问，“那我们现在，是继续入职培训吗？”
“别急。”韩多把手里的烟熄了，随手扔到垃圾桶里，“先跟我走一趟吧。”
韩多伸了个懒腰，似乎将要进行什么劳累的工作，他回头盯着蒋振钦，说出的话带着冷冽的气息：“接下来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除非我让你做，否则不要说话不要动。”
韩多挑起了嘴角，露出一个带着些微恶意的笑容，“能做到吧？”
蒋振钦并不清楚其中的含义，只能遵守他的要求，“是的。”
雕龙画凤的廊道里，昏暗的顶灯把装饰华丽的通道营造出糜烂甜美的气息。蒋振钦走在其中，发现他们所处的这一个区域似乎格外的安静，然而这种安静对红楼这种喧闹狂欢的场所来说是极不正常的，若不是那一个个包厢里空无一人，就是这个区域的包厢都做了很好的隔音。
“好奇吗，你即将接触的世界。”韩多站在一扇包厢的大门前，背对着蒋振钦，吐出这样的一句话。蒋振钦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含义，包厢的门便从里面打开了，璀璨的灯光如同金河流淌出来。
“韩多！你终于来了！”一把带着浮夸的惊喜的声音从包厢里响起。
蒋振钦看到韩多脸上瞬间露出了完美无缺的笑容。
韩多领着蒋振钦走进包厢，然后礼貌地笑着接受了那个从包厢里面快步走来的中年男人的拥抱，“阮大人好。”
蒋振钦沉默地站在韩多身后，看着他和面前这个浮夸而满身肥膘的男人寒暄，中午回去的时候蒋振钦没有休息，而是简略地翻看了一下方启瑞给出的名录，他想起来了，面前的中年男人名叫阮帘，尚书省户部司的左郎中，名录的介绍里说他是个铁公鸡，嗜钱如命。蒋振钦看了眼包厢里撒得遍地都是、花花绿绿的钞票，心想这位“铁公鸡”似乎和描述不太符合。
“新面孔哦。”
阮帘看向站在韩多身后的蒋振钦，“韩多你换人了啊。”
“阿钦今天才开始入职，别吓着他了。”韩多招手叫来一边站着的侍从，“阮大人今晚的酒水免单，这是红楼给周年顾客的特殊优惠。”
阮帘听到韩多的话笑了笑，“哎呀，待会卢大人他们到了我可要跟他们说今晚的酒是韩多请的。”
“阮大人客气了。”
“哈哈哈哈，见到韩多你总是有好事啊。”阮帘撑着腰夸张地发出笑声，然后喘了几下才继续说，“想来卢大人他们也快到了，韩多你待会早点让人进来。”
“好。”听到阮帘话语中有让自己离开的意思，韩多顺势打算离开，“阮大人玩得开心。”
“会的会的。”阮帘笑眯眯的细长眼几乎变成一条缝，他看着韩多两人准备离开，像是突然兴起一样叫住了他们，“噢，等等……”
蒋振钦看到韩多停了下来，便跟着一起回头，看到阮帘随手从地上抓了一把现金。阮帘把那看起来数额不小的钞票塞进了蒋振钦胸前马甲的领口里，那粗短的手指还在蒋振钦胸前蹭了一下，“差点忘了，小朋友第一天上班，入职快乐哦。”
韩多看到蒋振钦似乎还坚守着自己说的不许动不许说话，“阿钦还不快向阮大人说谢谢。”
没有人知道蒋振钦此时心里冒的全是火，他感受到阮帘刚才明显向着他胸前的凸起下手，但是阮帘只蹭了一下，韩多不会为了这么一点事维护自己。蒋振钦压下了火气，保持着那副冷硬的模样淡淡地开口：“谢谢。”
“好好干，小伙子有前途的。”
身后包厢的门缓缓关上，蒋振钦重新回到那幽静的走廊，这种昏暗竟让他感觉到一丝安心。他皱着眉头，把胸前塞得鼓鼓囊囊的那堆钞票掏出来，然后看着韩多，等待他的处理。
感受到蒋振钦的视线，韩多勾了一下嘴角，“红楼抽6成，剩下的自己留着。”
蒋振钦捏了一下手里沉甸甸的钱，估算出大概的金额，这几乎是一个普通家庭大半年的支出，就算红楼抽成后，也足够他支付张萍好一段时间的治疗。
这钱，来得太快了。
再想起包厢里如同作为装饰一般存在的金钱地毯，只是一个户部郎中的话，俸禄根本不可能足够支撑起这种花费。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切不正常，然而没有一个人提出质疑，只是默默地顺从着，把这一切都掩盖在红楼的流光溢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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