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是皑皑白雪，眼前这人面目俊秀，不似一般山野男子的粗犷，他静静地站立在这小院中，就如一根挺秀的青竹，令这原本粗野的乡间小屋霎时多了些文雅气。
若细细看去，眉眼分明还是那双眉眼，但因着没了那遮盖半张面部的胡须，更显清亮，鼻梁也更显挺直，秀气的下颌上方两边唇角微微上扬，稍减了目光的清冷。大宝若在跟前，怕不是要如何地诧异，那张一眼看去就要吓得他哭出来的脸竟是这样的俊秀？！
“怎的了？”赵开有些不自在地转过身从水盆中捞出汗巾，覆在面部，大手一抹，清掉余下的零星胡渣。
“哥哥，你真好看......”被惊到的赵欢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尚未读过书，不知“面如冠玉”，更不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唯有最朴实的“好看”二字能将他内心的欢喜表达一二。只是在他看来，哥哥有些破旧的衣物有些不相称，赵欢想着以后定要多多赚银子，那镇上公子哥儿穿的华美服饰一件件地买来，哥哥穿起来的样子肯定会让他们羞的不敢再穿。
赵开听后则轻嗤，“黄口小儿，见识甚少。”
赵欢听后急地直跺脚，哥哥怎么能怀疑他！他忙跑到赵开对面，仰起头望着他，非常认真地道：“欢儿说的是真的！欢儿在镇上见到好多好多人，可是他们都不及哥哥。”为了加重话语的可信度，赵欢补充道：“待欢儿以后娶妻，定要娶个和哥哥一样的娘子！”
“噗嗤！”一向不苟言笑的赵开被赵欢童稚的话逗地破了功，笑地眉眼弯弯，眼里泛起水润的光。
看着赵开爽朗的笑，赵欢觉着这天儿仿佛一下子放晴了，他也不自觉地跟着笑起来，但仍坚持己见，喃喃道，“欢儿说的都是真的”。
终于笑够了的赵开揶揄道：“欢儿可不好照着哥哥的样子去找娘子，真找着了，恐怕你是要哭个不停。这男子和女子分属一阴一阳，体态形貌有天壤之别，男子粗鄙如泥，女子柔美似水，你怎能将二者的容貌相提并论呢，若找个像男子般的女子，那成了什么，泥水？”说完自个儿又忍不住笑起来。
刚生出一个念头，就被哥哥如此打击，赵欢颇是委屈，眼圈儿都红了：“欢儿不懂，欢儿就是要找个和哥哥一样的娘子。”他心道，哼，才不要管哥哥说的这些劳什子话，他自去找，待找到后带到他的面前，管教他心悦诚服。
眼见小家伙被逗地有些恼，小嘴儿撅的能挂油壶，眼底也升起水雾，赵开有些自责，怎就和一个孩子较起真来，“好了，好了。昨儿泡上的毛皮，哥哥还要赶紧给处理了，赶明儿鹿皮拿到集市上卖了，兔子皮就给欢儿做上一个坎肩儿、一顶帽子可好？”
赵欢淡淡地道：“谢谢哥哥。”显然他对这讨好似乎不是太买账，若在平时早欢喜地跳起来转圈儿了，看来还真是很在意哥哥对他的揶揄呢。
“哎......”赵开轻轻地叹了口气，自己幼时因那些事儿早就练就了金刚心，而欢儿与自己不同，虽经历坎坷却依然保有孩子的脆弱和倔强呢，真好啊！自己怎么也不能破坏了这宝贵的心性。
于是，赵开蹲**抱住赵欢，揽着他的头靠在肩上，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哥哥错了，原谅哥哥可好？”
听到哥哥的话赵欢眼中盘旋的眼泪终于滴了下来。赵开听着他在耳边一边啜泣着，一边道：“欢儿一定会找一个和哥哥一样的娘子！”
“嗯嗯，说不定世上还真有另外一个相似的我呢。其实，看那一胎生的男娃娃和女娃娃，就长的一样，但女娃娃看着也挺好的。所以，哥哥实在是错的离谱。”赵开顿了顿，又道：“若欢儿实在找不着，哥哥回头成亲生个像哥哥的女娃娃可好？”
“不要！欢儿自己找！”不知为何欢儿就是觉着这方法真糟，哎，不知哥哥什么时候会成亲，“哥哥，你今年几岁呢？”
赵开愣了愣，小孩子都是这么想一出是一出么，不过好在不再纠结先前的话了，“欢儿觉着呢？”
“先前带着胡子的哥哥，看着像阿爹；没了胡子的哥哥，看着像哥哥。”
“噗嗤”赵开又被这有些绕的童言逗笑了，欢儿可真是越来越招人疼了，真是庆幸在集市上将他带了回来啊！赵开忍不住逗他：“哥哥已是弱冠之年，可以当欢儿的阿爹了。”
“才不是呢！”赵欢辨道。
“好了，哥哥得去干活儿了。”
“欢儿陪着哥哥！”
为了防止毛皮坏掉，浸泡后需要洒上粗盐腌制，腌制后用竹刀刮去皮上的脂肪，再用锉草打磨的毛皮触手光滑，但此时这毛皮仍未处理好，还需进行鞣制，直至毛皮变得柔软、无味。将三张皮子做好，花费了赵开十多天光景。期间，他又把晒干的鹿肉切成小条腌制好，然后用自制的土炉子烤熟，赵欢非常喜欢，不时地拿出几个当做小食享用。
这天晚上入睡前，赵开道：“明儿一早，咱们下山去集市。”
赵欢听到顿时两眼放光：“哇，太好啦！”到底是孩子，听到要外出乐的不行。
这几日天气放了晴，积雪早已化的只剩零星几点，只是出门愈发的冷了。山路湿了又干，倒是好走的多，牛车约莫行了一刻钟，就到了镇上的集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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