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儿身上太脏了，赵开烧了满满一大锅热水给他净身。
卧室里炭火烧的很足，暖意洋洋。
赵开拿出净身用的木盆，调好水温，将狗蛋儿剥地光溜溜后，却突然没了动作。
狗蛋身上处处都是伤痕，虽然都已结痂，但那新伤摞旧伤，密密麻麻，看得赵开怒不可遏。
“这些伤，”他颤抖着手轻轻抚摸着那些伤痕，低沉地问道，“哪儿来的？”
“狗蛋儿不乖，偷吃馒头，阿爹打的，”狗蛋儿怯生生地道，“可是狗蛋儿好饿。”
赵开心想，自己当初就不该去管那个劳什子阿爹的尸，这么虐待一个孩童，真真是禽兽不如。
“哥哥，狗蛋儿再也不偷吃了，”敏感的狗蛋儿感受到了赵开的怒意，小心翼翼地扯了扯赵开的衣角，仰着小脸儿乖巧地立下保证。
“狗蛋儿以后不用再偷吃，家里有的都随你吃。”收敛住住内心不断涌起的愤怒，赵开在狗蛋儿的头顶揉了揉，如是说道，“来，咱先净身。”
赵开把狗蛋儿轻轻地放进木盆中。剥下的脏衣服，被他直接扔在了房外，实在褴褛不堪，恐只有灶下添火的用途了。
狗蛋儿乖乖地坐在水中，学着大人的样子，小手撩起水往身上乱呼啦一通。他不知多久没有静过身，又不知都滚过些什么地方，这才一会儿，原本清澈见底的水已变了颜色。
用湿毛巾为狗蛋净面后，一张素净的小脸儿呈现在眼前。
狗蛋儿生的很是漂亮，大大的眼眸，小巧的鼻头，唇角自然的弯起，仿佛一直在笑似的，让人看了就满心欢喜。
赵开轻轻地抚摸着狗蛋儿的脸颊，眼神却慢慢黯了下来。狗蛋儿本应娇嫩的肌肤，冻的一片暗红，鼓起的脸蛋儿处甚至有了冻疮，嘴唇也皲裂的厉害。他在心底暗道，须去镇上寻些个药膏，把这恼人的玩意儿去了。
想到此，当下也不再纠结，只专心去清洗狗蛋儿的身子。
其他处在搓洗后，都慢慢变了色，只胸口一处污渍顽石一般，换了两桶水后，它依然如故。
赵开将油灯的火挑大了些，端至水盆旁，凑近去看，发现那“污渍”原是一块深红色的胎记，细看颇有几分蝴蝶展翅的样子。如此，倒也不再费力去除它。
在重新换过两桶水后，狗蛋儿身上终于显出了原本的肤色。
赵开将他抱出炭盆旁的椅子上站好，俯身拿过旁边烤的热烘烘的汗巾就往狗蛋儿身上擦去，擦了几下后，赵开的手顿住了。
狗蛋儿身上突然多了许多红印儿，看着浅淡不一，覆盖在纵横交错的伤痕上，有些可怖。
方才在暗处未察，现下在烛光中倒是都现了形。
赵开的眼中闪过愧色，以前从未伺候过人洗浴，下手也没个轻重，竟像对待皮厚肉粗的自己一样对待皮肤吹弹可破的孩子。他望着一声不吭的狗蛋儿，改擦为轻轻地粘，“如果疼，要说出来。”
“哥哥，狗蛋儿不疼的。”狗蛋儿摇着小脑袋，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他道。
哎，赵开无声地叹了口气，都红了一片，孩子的皮肤最是娇嫩，又怎会不疼，可怜这孩子如此懂事。说来，两人相处也才一日，要求他像其他孩子一样肆意也是不可能的，且慢慢来吧。
打了结的头发，实在是难梳开。赵开只好给剪了，只是他技艺实在疏浅，好在狗蛋儿生的好看，即使顶着个刺猬头也不损半分颜色。
“头发还会再长，很快就可以束起来了。”为怕狗蛋儿难过，赵开略显僵硬地安慰道。
“嗯，狗蛋儿头发长的可快了！”
听到狗蛋儿的话中带着孩子气似的得意劲儿，赵开淡淡地笑了。
看着变得干干净净的狗蛋儿，赵开的心底涌起一丝成就感和诡异的满足感，将狗蛋儿放到床榻上后，就着最后一桶狗蛋儿用过的水，赵开快速地给自己净了个身。
待赵开收拾好上床睡觉时，狗蛋儿已经乖巧地钻进被窝里，只留小脑袋杵在外面，两只眼睛灼灼地盯着赵开，生怕他跑了似的。
“怎还未睡，不困？”赵开边说着边揉了揉狗蛋儿的小脑袋。
“等哥哥一起睡。”稚嫩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特别的清脆。
“睡吧。”
只是过了小半个时辰，赵开仍是毫无睡意。多少个深夜都是独自一人，如今多了一人，倒有些不太习惯。
睁着眼干躺在榻上难以入眠让他有些烦躁，默默叹了口气，赵开翻了个身，床板跟着发出突兀地“吱呀”声。想到身旁熟睡的狗蛋儿，他蓦地僵住了，不敢再动。
“哥哥，你还没睡？”狗蛋儿清脆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毫无睡意。
“吵醒你了？”
赵开说话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狗蛋儿的脸上，让他觉着好安心。
“唔，不是，狗蛋儿尚未入睡。”
“为何？”赵开很是疑惑，他在这个年纪时，常常到时辰就睡，也不管身处何地，不过醒来总是在榻上的。想到往昔的幸福时光，赵开禁不住黯然神伤。
“这褥子好软，被也好暖和，狗蛋儿不忍心睡着。”
“傻瓜。”童稚的话语让赵开内心一阵紧缩，他略有些生硬地转了话头，“狗蛋儿，为何今儿问我是不是你的第三个阿爹？”白天他就觉着奇怪，只那般情况下实无法细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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