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醒来，打开门，入目所及满是纯洁的白，院子已被积雪覆盖，还好当下雪已停。
赵开裹紧了身上的棉衣，拿着铲子，干净利落地铲出了一条小道，看那道旁积雪，这小道竟有一尺多深。
随便给自己弄了点儿吃食，赵开走到旁边的小屋。这屋子里堆着满满的柴和干草，他抱着一大把干草走出了小屋，转身进入了隔壁的牛棚。
牛棚虽然四处漏风，但有着大大的屋檐，因此里面倒也干燥整齐。将干草放进石槽里，赵开拍了拍大黄牛结实的脊背，“多吃点儿，一会儿吃饱干活。”
说完，他返回柴房迅速地拾掇出一车的柴，准备一会儿下山到集市上去卖，这个天气，柴肯定比平时卖的好。
一切准备妥当，套好牛车，赵开斜坐在车头一角，“啪！”，挥舞着牛鞭，凌空甩了个空响，一人、一牛开始出发了。
雪很厚实，牛车走的很慢，好在都是新雪，没有被踩过，倒是不滑。随着咯吱咯吱的声响，一条长长的车辙向远方伸展开去......
虽然大雪封门，但小镇的集市上也未见冷清。
赵开直接在集市口摆起了摊子。果然如他所料，这场大雪来的突然，很多人都没有备上柴禾，他这车柴可谓是雪中送炭，约莫一个时辰的光景便全卖光了。
卖完柴，赵开没有急着回去，他去米铺买了一斗米，肉铺割了二斤肉，又去酒铺打了一壶酒，这才晃悠悠地往回赶。
转眼，卖柴得来的钱就去了大半。好在，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赵开轻轻一跳，坐上牛车，准备返家。
结果，刚转过街角，就看到前面不远处躺着一个人，这人旁边还蹲着个小小的人儿，看起来也就五六岁的光景，瘦瘦的小手不停地推着地上的人，稚嫩地喊着：“阿爹，你起来，阿爹......”
那孩童的头发乱糟糟的打成了结，满脸脏污，尽管是大冬天，但任谁一凑近都忍不住想捂住口鼻才好。
许是他看起来太脏，那些老乡们都远远地看着，无一人上前。
“阿爹，不要睡了......起来吃馍馍，”那孩童从随身的口袋里，摸出个看起来不太新鲜的白面馒头，掰下一小块儿就往地上那人的嘴里送，只是怎么也塞不进去。可怜他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急的眼睛都红了。
那小小的无助的身影，让赵开停了下来。他跳下牛车，一步步地走到小人儿身边，蹲下来，手伸到躺着的那人的鼻下，已经毫无声息。
“大哥哥，阿爹怎么了？”小人儿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向这个满脸大胡子的叔叔，乞求地道：“你帮我叫叫阿爹，他定是又喝醉了。”
赵开这才看清了小人儿的正脸，看不清颜色的脸蛋上，唯有那一双澄澈的眼眸不染尘埃，一片纯净。此时，这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的眼底不断地涌起眼泪，小人儿一眨眼，一颗圆滚滚的泪珠溢出来往下滑落，在脸上流成一道道的小溪，让人又怜爱又好笑。
只是赵开却完全没有感到好笑，那孩子无助又渴望的眼神，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抬起手，朝小人儿乱糟糟的头发伸去，还未碰到，那小人儿竟下意识往后退了一下，缩着头呈保护的姿态，赵开皱了皱眉，手顿了下，才重新落到小人儿的头上揉了揉。
“乖，你阿爹......死了”，赵开思忖良久，也不知该如何委婉地告诉小人儿，最后还是直接说出了口，“你叫什么名字，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我叫.....唔......狗蛋儿，家里只有阿爹和狗蛋儿，”狗蛋儿一边抽噎，一边懵懂地问道，“大哥哥，死了是什么意思？”
“死了，就是，睡过去再也不会醒了。”
狗蛋儿听到这儿哇地一下大哭起来，又用他的小手去推地上的人，“阿爹，不要睡！阿爹，快起来！”
“哎呀，这孩子真可怜。”
“是啊，一个人可咋办哦。”
围观的人，乱糟糟地议论着，却无一人上前。
听到这些，赵开的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看了看哭成花脸的狗蛋儿，他暗自吐了口气，眉头缓缓松开，上前环抱住狗蛋瘦弱的身子，“以后跟着我吧，你愿意吗？”听似平淡无波的声音里，暗藏着一丝忐忑和期待。
“你是我的第三个阿爹吗？”狗蛋儿停住了哭泣，没有抗拒，只是静静地看着赵开，满脸疑惑。
赵开被问的怔住了，不知他这“第三个阿爹”从何说起，以后再慢慢了解吧，他压下心中的疑惑，纠正了狗蛋儿的称呼，“不是阿爹，是哥哥。”
“哥哥？”狗蛋儿没有过哥哥，也搞不太明白哥哥是什么，一张脸纠结成了小包子，“哥哥会给馍馍吃吗？”
“会。但也可能是饼。”赵开不知道狗蛋儿以前过的什么日子，看着他听到这话舒展开的脸蛋儿抿紧了双唇。
“哥哥......”狗蛋儿直直地瞅着赵开满是胡须的脸，小声地问道，“会打人吗？”说完，又着急地补充，“狗蛋儿很乖的。”
“不会，”赵开说道，“哥哥绝对不会打狗蛋儿。”
“那狗蛋儿要跟哥哥走！”狗蛋儿一把搂住了赵开的脖子，紧紧的，仿佛怕他后悔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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