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兰的诊所挤在江边的一堆高楼中，离彼得的办公楼只有几分钟的步程，钟漫陪黎吟一起走过去，门口的保安狐疑地看了他一会儿，在访客记录里找到了他的预约，这才把他们放了进去。
付钦跟在钟漫身后，顺手给他塞了小费，保安愣了一下，追过去殷勤地给他们指了路。
黎吟正小声抱怨钟漫说：“这您都要跟过来，您还真打算把我拴在您的裤腰带上吗？”
钟漫和他说甜言蜜语：“我每时每刻都离不开您。”
黎吟腰间多了一只手，教父揽了他一下，又立即放开了，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突然觉得有点厌烦。他不知道钟漫是拿他的控制欲当做情趣，还是不放心他，一定要把他像个囚犯一样看起来，一点私人的时间都不想给他。
结果都没有什么区别，卧底心里想，他就是想这样对我，而我毫无办法。
黎吟喉咙里仿佛堵着一个硬块，久违的紧张和抗拒再次在他心头徘徊起来，他不自觉放慢了脚步，钟漫步子大了一点，超出去他两步，回过头疑惑地看着他，问道：“您怎么了？”
黎吟低声说：“我不太舒服。”
钟漫过来抓起黎吟的手，发现他满手心冷汗，他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连声问他是哪里不舒服。
黎吟说：“我有点喘不上气，害怕……嗯，是正常现象，今天好像比之前严重些，大概是因为身边有人。您走慢一点。”
钟漫感觉到他想把手抽出来，他犹豫了一下，放开了黎吟，道：“您不舒服的话，我们不去了？”
黎吟看起来确实不太好，神色里还带着压抑的暴躁，语速极快地又问了他一遍：“您一定要这么看着我吗？”
钟漫意识到他的烦躁是因为自己，顿时往后退了一步，说：“我送您过去，然后回去办公，结束后您给我打电话，我再来接……”他注视着黎吟的眼睛，对方眼眸几不可察地向下一沉，很快又把不安和焦躁掩饰住了，教父鬼使神差一样立刻改口道，“结束后您会自己回来，对么？”
黎吟也奇异地从他脸上看到了担忧，他沉默了一会儿，回答说：“我会的。”
他和钟漫一起穿过大厦前的喷泉，挤在一群步履匆匆的上班族间等着电梯下来，钟漫寻求确认一样重复问道：“您会自己回来吗？”
黎吟的证件还都在钟漫手里，除了他身边和自己家也没有别的地方能去，但是家里不知道黎女士走没走，黎吟一想可能见到她还有点发怯，也就只剩钟漫这一个选线。
他被人潮推进电梯里，想了想转过身和钟漫说：“中午想吃烧鹅。”
钟漫不知道让谁用膝盖顶了一下屁股，也跟着被踉踉跄跄地塞进了电梯里，门滑上后他脚下只有一小块地方，只能踮着脚站着，电梯启动的时候站不太稳，明目张胆地伸手搂住了黎吟肩膀来维持平衡。
电梯里实在是很挤，到十几层后开始有人要出去，黎吟给他们让位置的时候下意识地把自己让进了钟漫怀里，教父伸长手臂抱住他，默不作声地替他挡着挤来挤去的人群，低头贴在他耳边耳语道：“我让厨师去做。”
接着又皱了皱眉毛：“这人也太多了，不该约这么早的，我要是不跟过来挤到您怎么办？”
黎吟抬头看着他，哭笑不得地说：“我哪有那么脆弱？”他犹豫了一下，伸手抱着钟漫的要帮他减轻一点负担，确定道，“看，至少把您抱起来还是可以的。”
钟漫不说话，只是怀疑地看着他，黎吟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心情好了点，忍不住笑了起来。
电梯越往上人慢慢出去了，钟漫放下脚跟转了个身和黎吟并排站在一起，看着变化的数字，轻声说：“我愿意和您分担一切。”
电梯到楼层停下来时发出“叮”的一声铃响，黎吟装作没有听见钟漫说了什么，若无其事地说：“走了。”
钟漫站在原地看着他走出电梯，黎吟没见他跟上来，回头疑惑地问：“怎么不走？”
钟漫把手插进西装兜里，不易察觉地捻着手指，脸上带着笑：“我直接下去了，不然一会儿等电梯还要半天，您一个人没问题？”
黎吟下意识道：“没问题，您……”
电梯门开到了时间自己合上了，卧底赶忙抬了下手想要把电梯按回来，手指碰到按钮的时候迟疑了一下，屏幕上的数字闪烁着往上跳了一个。他受惊一般放下手，嘴唇微微动了动，低着头收拾起思绪，站在邹兰办公室的门口深呼吸了几下，伸手按了门铃。
来开门的是盛致，安全局队长手里还拎着一个没打开的厚文件袋，看见他两条粗眉毛皱得像要打架，黎吟侧身进去，顺手带上门：“你皱什么眉毛？”他飞快地问，“你就这么过来了？要不是我半路把教父劝回去了，你就该跟他打个照面了，想什么呢？”
盛致把文件袋往他怀里一拍，抱着胳膊不满地哼了一声：“除了我还能有谁来？昨天打电话今天就要看到结果，腿都要跑断了，你连句辛苦了都不说。”
邹兰在桌子后面坐着看黎吟的病历，头也不抬地说：“别在我这里打架。”
黎吟：“谁要和他打架？”
盛致不屑道：“就他这小身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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