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吟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钟漫还在睡，他侧过脸观察了一会儿教父的神情，试着不弄醒他地把手抽出来。
他趴得太久，脖子和胳膊都僵了，咬牙切齿地缓了缓，小心翼翼地爬起来去找水喝。
钟漫空下来的手屈伸了下，带着被子转了个身，还是沉沉地睡着。
黎吟揉了把脸，注意到手上的链子被解了下来，床头柜上的安眠药也不见了，他眉头皱在一起，转身去刷了牙，脸上滴着水的回来，站在床边凝视着钟漫。
他心里想：我要是相信你，又能相信多久？
钟漫天全亮了的时候才起来，黎吟正站在桌前一边喝牛奶一边看报纸，钟漫去收拾了一下，拉他去楼下的健身房。
黎吟还做不了运动，只好站在一边看着钟漫向他秀身材。
他视线在教父身上转了转，大概是光线柔和地打在他出了一层薄汗的肌肉上，蒸腾出了一些奇妙的气氛，叫他突然想起了钟漫那天的动作和力道。
黎吟心头像被一根羽毛尖挠着，他不敢再看下去，匆忙地收回眼神，用手背碰了碰发热的脸颊，舌尖抵着牙关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钟漫看了眼时间，从跑步机上下来准备去冲个澡，经过黎吟时愣了愣，问他：“脸怎么红了？”
黎吟想说“有点热”，但是嗓音已经变得柔软了，头一个字话音刚出口就不得不停了下来，怯生生地看着钟漫的眼睛。
钟漫顺手在他脸上揉了一把，走到淋浴间门前停了一下，回头和黎吟讲：“我之前说了不会碰您，所以您大概要自己找地方解决？还是说您需要我效劳？”
黎吟猝不及防被他耍了个流氓，一时太震惊没能接上话，钟漫微妙地冲他笑了一下，回手关上了门。
他花了一点时间换了身西装，顺便给自己喷了发胶，衣冠楚楚地出来，请黎吟去吃早饭。
黎吟脸不红了，不过眼神有点软，好像含了一汪水，慢腾腾地跟上钟漫步伐。
钟漫特意把餐厅里的桌子换成了高脚的，陪他一起站着吃了饭，闲聊一般道：“我看到您昨天动了我的枪……最后您卸了子弹，是我的行为给了您太多压力吗？”
黎吟沉默了一小会儿，低低地“嗯”了一声，说：“我觉得我得接着去看邹兰女士，我现在没什么大问题，但是还是疏导下好一些。”
钟漫从黎吟的私人物品里找到了他的病历卡，给他预约了一次心理疏导。
邹兰说两周后才有时间，先简明地和他讲了一些注意事项，钟漫一边听一边在纸上记，最后抬头和黎吟笑了一下，说：“您现在是易碎物品了。”
黎吟不接话茬，他把带着金属环的手伸到钟漫面前，让他把自己锁在丝绒盒子里，煞风景地说：“您该去工作了。”
钟漫现在每天的工作日志上第一条是和黎先生说一句情话，他坚持了两周，觉得可以改成和他的黎先生说一句情话了。
黎吟老老实实地养了两周伤，没再做什么令人担忧的事，他现在好得差不多了，偶尔会脸红，钟漫看他看得久了，隔两天就要一个人在浴室待会儿。
黎吟慢慢把自己手头的工作处理完移交出去，只剩一些必须当面移交的，钟漫中午回来吃饭，发现他靠在沙发上咬着手指看手机，听到他开门，抬头看了一眼，皱着眉头说：“我觉得我得去一趟彼得，公司里面已经开始有流言说我卷款跑了。”
彼得风投算是门徒里和门徒本身联系最小的一个部门，大多数员工完全不知道门徒的存在，门徒每年直接拿走的钱都记在钟漫个人名下——更多是通过符合流程的方式以投资的名义拨付给其他部门的项目，尽管它们报上来时走的是另一条通道。
然后这些项目按照分类分配给决策组，审批要求与常规投资相同，只是最后通过项目要交给黎吟，彼得内部把这些首页印着十字架的特殊投资称为大天使投资。
这几天应该是公司内部做年中汇报，他说是受伤了一直不露面，也不让人来看他，这部分的汇报没法进行，教父前几天见他的老朋友时提钱的账也没平，传来传去就成了黎吟卷款跑了，钟董事为了公司稳定用才他的账号伪装一阵移交工作。
钟漫一脸哭笑不得地听他讲完，问道：“那您去了打算怎么说？”
黎吟心情倒不差，他开玩笑说：“我一个人拉高彼得平均颜值这么多年，今年觉得拉不起来，不想干了。谁要是不服我就和他讲道理，除了不想干了，辞职还有什么理由？”
钟漫犹豫道：“因为规定不能办公室恋爱，所以辞职结婚？”
黎吟忍不住睁大眼睛看了他一会儿，“噗”地一声笑了：“国内又不许同性结婚，难道您打算把户口本上的性别改成女？”
钟漫的狼眼凶巴巴地瞪着他，黎吟看着他想：居然有点可爱。
教父不开心地说：“笑什么，我认真的。我已经让人起草了两份法律效力上基本与夫妻等同的授权书，等问题解决了，如果我有幸我追上您，签字就能生效。”
黎吟不知道怎么接话，他沉默了整整一个中午，该睡午觉的时候自己一个人跑到了沙发上坐着。
钟漫没有管他，躺倒床上眯了半个小时，黎吟隔了三四米看着他的侧脸，既看不清他是什么神情，又想不明白自己是什么心思，只好对自己为难地叹了一中午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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