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似锦转头指挥助手：“对疼痛敏感，准备全麻。”
他调整了手术台的高度，等黎吟吐不出东西了，扳着他的脸戴上面罩，拧开纯氧瓶的阀门。黎吟有点醉氧，钱似锦提前了会儿往面罩里注入高浓度麻醉药，等他失去意识，开始植入教父要求的定位器。
黎吟后颈上有一道类似的旧伤，表皮愈合得非常好，钱似锦割开皮层的时候才看到已经有了一处还没完全长回一起的缝隙，他把裹在硅胶里的定位器放进去，发现大小几乎正合适。
他隔着无菌室的玻璃墙冲赵铭喊了几句，赵铭摇头示意没看到过类似的东西，转身喊人替他等在这，再去搜了一遍黎吟的私人物品，还是没有发现，站在诊所外面给钟漫发了短信。
黎吟神智恢复得比较慢，能够按指令睁眼已经是晚上了，钱似锦正在给他静脉注射止痛药，趴在他耳朵边大声问他：“有呕吐或者烦躁感吗？有眨一下眼，没有眨两下。”
黎吟眨了眨眼睛，过了会儿，又迟钝地眨了第二下，钱似锦直起身：“差不多了，给他拔管。”
钟漫忙完他的生意，在手术室外等着黎吟，赵铭跟他汇报，他就心不在焉地点个头，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
黎吟趴在手术车上被推出来，经过钟漫的时候探出手抓住了他的衣袖，钟漫二话不说扔下赵铭跟了过去，留下赵铭一个人在手术室门口嘀咕：“到底是个什么芯片，怎么一点儿痕迹都查不到？”
钱似锦走过来撞了撞他肩头，问道：“老爹这是陷进去了？和一个卧底？”
赵铭：“你八卦个什么？”他说完自己先叹了一口气，“要是没陷进去，一个卧底干嘛叫我去查去审，你说至于吗。”
钱似锦看过他的审讯简录，拉着他往角落里走了几步，问道：“哪的卧底？真是官方的？”
赵铭小声说：“我基本能确实是，但是我还没问出来目的，就被打断了，看老爹这紧张劲儿，估计也不能让我再审了。行了你别问了，别的我不能告诉你，我得去看看他俩。”
黎吟脸色还是白，后颈里异物感很强烈，但他手臂被绑在床上，碰不到自己，皱着眉头松开钟漫的袖子，和他沙哑地说：“给我点儿水，我从头开始讲。”
病房里有饮水机，钟漫拿纸杯装了半杯温水，又出去要了吸管和棉签，等黎吟喝完，蘸着水给他擦了擦干裂的嘴唇，用指腹摸了摸他的下颌，尽力温柔道：“不着急，你先歇一晚上，明天再说。”
黎吟：“伍柏元想通过网络建立一个雇凶杀人的系统，不要专业的，他们太贵，价格不够亲民，最好是走投无路的人，得了绝症的、签了债的、瘾君子，买他们的命只要几万元，车祸、毫无预兆地持刀砍人都可以……我父亲是他的第一个试验品。”
“他藏得很好，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和另一个车货司机的关联，我知道这些事是在伍柏元找上我之后，我费了很大力气让他同意我去看一眼我的母亲的时候，一个自称天枢的人告诉我的。”
“他在说谎，”赵铭站在门外给钟漫发短信，“我找到了他说的这个人的名片，上面写了‘确认’两个字，时间至少在八年以上。”
钟漫的手指还停在黎吟下颌附近，他滑开手机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收起来，向上抬手按住了黎吟嘴唇，贴在他耳边低声道：“梨子啊，我劝你想好怎么说了，再来骗我，这种一听全是漏洞的还是算了。”
黎吟仰着头看了他一会儿，教父移开手指，半跪在病床前注视着他，他的狼眼被病房里暖色的灯光打上了一层柔软的色泽，显得既凶狠又漂亮。
黎吟叹了一口气，把手臂垫到自己下颌下，问道：“您要我做什么，才能再次信任我？”
钟漫眨了眨眼睛，他站起身，抱着胳膊思考了一下，坦诚地告诉黎吟：“我不知道……可是黎先生，您信任我吗？”
黎吟轻轻道：“您不需要。”
钟漫说：“如果您愿意认真骗我，我肯定信。”
台风要来了，晚上的风有些凉，教父穿了件修身深墨色的风衣，材质看起来沉甸甸的，很适合耍帅。
他把手揣进口袋里，沉默地凝视着黎吟，黎吟微微睁大了眼，细长的睫毛在他眼前投下浅浅的阴影，让人看不清楚。
钟漫打开赵铭的短信举给他看，温和地和他说：“在我这暴露身份的卧底，要么死了，要么在我的码头被看管起来卖苦力，至于您，黎先生，我有点不舍得看您吃苦，所以您得留在我身边。我会叫人打一条链子，一头栓到我卧室的地板上，”黎吟震惊地移过视线，他看起来有点儿恐惧，钟漫知道他怕什么，他收起手机，话到嘴边先转了个弯，“另一头拴在手腕上还是脚腕上，您可以选一个。”
黎吟：“我在我父亲的葬礼上见过这个人，他是我父亲做研究时的战友。”
卧底好像有些哽咽，停了一小会儿，眼眶泛了红：“他出事后我赶回家，通知他的亲友同事来参加葬礼，我父亲有收集记录的爱好，我在他的日记本里找到了这些名片，给他们打电话……您会让我站着和穿衣服吗？”
钱似锦在外面敲了三下门，冲里面喊“探视时间到了”，钟漫抬起手看了眼表，碰了碰黎吟的下唇，他的嘴唇又干裂了，往外渗着血丝，说：“除了我不在您身边时您不能走出我的卧室，我不会对您做任何事情，我保证，您可以放心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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