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铭听到测谎仪的声音时回了头，给录音做一个标记，又不等黎吟说完，他弯下腰摸到椅背上的旋钮，拧了两个刻度，嘴唇正好贴在他耳边，低声说：“第一次，两毫米，请了。”
针尖不算粗，刺进来的时候只有一点疼，黎吟眉头皱了下，一动不动地坐着，接着问他：“那你告诉我，他养了我什么？”
赵铭直起身，背着手走到他身后：“我不关心。”
黎吟的后背紧挨着椅背，肩膀后面的针还不够长，抵在衣服上，测谎仪的红灯电压在标准值以下不远波动，他盯着示波器看了一会儿，改口道：“我长得怎么样？”
赵铭按着黎吟肩头把他往前一推，针尖挑开皮肉，他的白衬衫顿时染了血，黎吟嘶了一声，又被他按着肩头拖回来，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我像我母亲吗？”
赵铭挪开手摸他颈侧的动脉，漫不经心地数着脉搏，说：“ 老爹喜欢，只有嘴唇像，伍柏元不是找你做替身。”
黎吟的心跳又快又重，他觉得有一点儿耳鸣，挣扎地喘了几口气，低声说：“我本来能全身而退，但是来不及了。”
赵铭挪开手，走回他的座位上，黎吟带着浅茶色的眼睛里藏着冷芒，看上去有一些扎人。
赵铭撑着膝盖蹲下来看着他，问道：“来不及什么？”
黎吟低头避开了他的视线，电脑上的录像正好播到伍柏元扇他耳光那一段，黎吟听着自己的呻吟，抿唇笑了一下，回答他说：“来不及等巡查组到了。”
黎吟：“我的前二十五年，只知道社会里会有阴暗面，从来没有接触过，我年轻气盛，认为自己无所不能，后来我被拽到你们这边，我会的一切比不过一把枪，不过我见得多了，也学到了不少。我有枪可以杀人，但我无法保证能杀得了伍柏元，能全身而退，我不能同他抗衡，可是老爹能。我……”
赵铭探手把笔记本的屏幕合上，摘了他的耳机，黎吟抬起头看了他片刻，缓缓吐出一口气，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赵铭拿着笔记本坐回他的位置上，用笔杆敲了两下手心，沉吟道：“巡查组……还有半年，你为什么不等了？”
黎吟已经疼过了第一股劲儿，他忍得掌心发麻，鬓角沾着汗，抬起手屈伸了一下手指，嗤笑道：“我上个月去看黎眉女士，她突然问我能不能接受伍柏元，我还怎么等？等伍柏元离了婚，她兴高采烈嫁过去，再管他叫爹？讲道理，认贼作父都比这个强。还是说，”他停顿了会儿，慢慢地收起了笑意，“我跟我母亲说，她喜欢过两次的这个人，杀了我的父亲，强迫虐待我？我怎么说得出口。”
测谎仪的电压已经稳定了下来，赵铭审视地看着黎吟的眼睛，转头又调高了警报的标准，温和地说：“看来这和视频一样，又是我不方便知道的部分了，您是愿意谈一谈这些，或者告诉我，除了伍柏元，您还在为谁工作？”
黎吟的眼底有光闪烁，他说：“我知道老爹想要什么了。赵首席，你替我转告他，我办不到。”
赵铭挑了挑眉头：“办不到什么？办不到和老爹交心，还是办不到……”他凑过来继续凝视黎吟双眼，压低了声音，“为他消一消案底？”
黎吟坦诚道：“后者。”他顿了顿，对赵铭露出个微笑，“其实我还挺喜欢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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