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一点一点地吃着面前的零食，动作不慌忙，甚至看起来有些缓慢，但不过一会儿，桌上的零食就被消灭一空了。可惜，肚子里的饥饿感没有半分缓解。
和煦口里还含着一颗棒棒糖，方余看着桌子前消灭一空的大堆零食，神色怪异地上下扫着他，然后又告诉乘务员再拿一些饱肚的零食给他吃。
他们动作声音很大，不过李向阳对这些充耳不闻，坐在角落里，细细擦着手上的火机，一遍又一遍。方余在照顾和煦的同时，还在担心的瞧着李向阳，感觉自己心力交瘁，不久存于世。
和煦面前很快上来了一份牛排，闻着肉的香味，和煦金色的眼睛亮起来，像极了窗外明亮的太阳。
他拿起刀叉，细细地切割着肉，大小差不多，再慢慢放在唇边试了试温度，觉得温度不高了，就张开嘴很快的吞了下去，牛排的肉香和酱汁味在口腔内蔓延，感受到味蕾的刺激，和煦幸福地眯起双眼，像是一只餍足的猫儿。
看他吃得很满足，但方余始终提不起食欲，撑着下巴，用另一只手的食指点了一下和煦的额头，笑着说:“当小孩真是幸福，什么也不用在乎。”
和煦听到这番话，神色没有动摇，只是嘴角的弧度更低了些，速度不变地填饱肚子。吃到第二盘时，专心致志的和煦突然抬起头，目光炯炯地望向一道门——那是邢不惮休息的地方。
方余还发着呆，就被小孩的动作给吓着了。顺着他的视线看，发现邢不惮已经醒过来，神色仄仄地向这方走来。
看到邢不惮，方余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高高地一喊:“邢哥！”
这一声不仅吸引了邢不惮的注意，也让神游物外的李向阳找回了意识，两人都齐齐站起来，只有和煦看了一眼后像是没事人一样，低下头静静吃起自己的牛排。
邢不惮首先是神色不善地紧盯了一下和煦，当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他很确定是和煦救了他。但紧接着环顾一下四周，没找到熟悉的影子，心口一跳，但还是抱着好的想法，咬着牙开口:“杜若雄呢？”
寂静在三人之间弥漫，一阵难堪又压抑的沉默，邢不惮没等到回答，但却又得到了答案，他一怔，突然明白了什么——世界开始变得残酷起来了。此时的心口像是缺了一个口子似的灌着风，整个人都凉嗖嗖的。
沉默不知沉默了多久，只有方余率先打断了沉默，他压下了自己的悲伤，勉强笑起来:“邢哥，你饿了没，先吃东西呗等会去司令那里还要赶......”一阵路。
话还没说完，就被邢不惮直接打断了，他看向李向阳，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声音温淡:“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听到邢不惮的话，李向阳扯着嘴角，垂着眼，没敢直视对方。
舌尖抵着牙齿，喉间有些被堵塞的感觉，缓了一下，才慢慢开口，声音硬邦邦的，不复从前的温润:“我们到停车场的时候，有一个被感染的人突然冲出来，我和他都没有反应过来。为了让我成功上车，他自己挡住了它，不小心被咬到了......要我用枪把他杀死......是我，是我杀了他。”
停车场的情景还在脑海不断盘旋，杜若雄当过兵，甚至上过战场，他本来不会死的。李向阳还记得杜若雄被咬后，冲着他笑，笑得没心没肺:“喂，可别看着我哭啊，车里有一把手枪，你会用的吧大少爷？”
“把我杀了，要是真的把我当兄弟，就别让我变成这个丑样子......万一我这个样子一不小心杀了人，我爸妈可又要把我骂死了。”
“喂，开枪啊！李向阳你个怂货！你开枪啊！”
“砰！”
回忆戛然而止。
李向阳拿着火机的手指泛白，邢不惮看着他这样痛苦，声音也像是哑了一样，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抓着他的衣领，声音冷冽:“你这个样子像什么样？李向阳，杜若雄救你，你变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跟地下的那些怪物有什么区别！”
李向阳被说得哑口无言，脸色晦暗，沉默了很久。然后抬起头，邢不惮已经松了他的衣服，背对着他看窗外。李向阳看着他的背影，回答了，内容很简短，声音像是放在冰箱里冰了很久，冒着寒气，“我会对得起杜若雄的。”
没有人开口，只有和煦刀叉划肉的声音，他吃得很安静，像是对外界的一切动作都无动于衷。感觉到座位旁一塌，和煦没有回头，他闻得出来是邢不惮的味道。
不过多久，和煦就吃完了。乘务员将他面前的食物餐盘都收拾干净。邢不惮没有问他问题，和煦也就乐于不开口回答。
飞机要降下去了，机舱内什么都不听到。只有略微鼓胀的耳膜，让初次登机的和煦略感不适。
降落后，和煦跟在三个大男人的后面，邢不惮一直没理睬他，和煦就顺着他的意思没有接近他。
国内的机场很热闹，四周都是要游玩的人群，还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的热闹和登机时看到的热闹不太一样，很平凡、纯粹，一点也不复杂。
出了机场，就看到了已经等候多时的黑色长轿车。接车的是一个穿着军服的士兵，他看到多了个孩子、少了个男人，愣了愣，没有问出口，遵从命令地将他们带上车，自己安安静静驾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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