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意识浮浮沉沉，周身忽冷忽热，一时间有点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大脑嘈杂一片，无数道人声在耳边叫嚣。细细分辨，左边是他爸千篇一律地训教，右边是他妈泣不成声地哀求，还有一道隐隐约约的声音在喊：快醒醒，快醒醒。
太难了，他想，能不能不醒。
“原来你叫李如……”那道声音又响起，带着点恍然大悟的无奈和叹息，“难怪跟照片里的完全不一样，根本就搞错了相亲对象……”
相亲？什么相亲？谁跟谁相亲？
凝滞的大脑突然闪回零星的记忆碎片，林墨予那张颇为欠扁的笑脸放大在眼前，来来回回念叨着一句话：“替我相亲吧，替我相亲吧，替我相亲吧……”
“草！”李如猛地睁开眼睛，身体像弹簧一样从沙发上跃起，剧烈的动作让他眼前骤然一黑，他下意识地往旁边一抓，隔着衣料接触到了一个人的手臂。
被他捏住手腕的人眉毛一挑，单手撑住膝盖站起来，空着的另一只手捶了捶蹲麻的腿，半倾**体低头看着李如，目光沉静，声音平稳：“感觉好点了吗？”
李如收紧手掌的力道，语气冲冲地质问：“你刚刚说什么相亲？”
“你听到了啊……”虞杞川依旧是那副四平八稳的调子，“这个倒是要问你了，我约的明明是林先生，怎么来了个李先生？”
李如混沌的大脑慢慢开始回过味来，却又不想承认也有自己的失误在里面，归根结底，都是林墨予那个王八蛋的错。
“妈的……”他暗骂一声，随即松开虞杞川的手，眩晕感迟迟未退，他低下头揉了揉太阳穴，注意到自己身上盖着一张纯白色的毯子，边角位置绣着靛青色的翠庭两个字。
他顷刻间仿佛又失忆了，抬头有些迷茫地看着虞杞川：“我这是？”
虞杞川眉毛一挑：“你不记得了？”
李如伸手揉上前额，费劲地思考：“我记得在跟人打架，嘶——”
额头一阵刺痛，他摸了摸有纱布的触感，紧接着手腕被人捉住拿开，虞杞川轻声说：“别碰，你这儿受伤了。”
李如眼中是满满的难以置信：“……我被别人打了？”
虞杞川饶有兴趣地反问：“你不会水？”
“我……”李如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复杂，少顷，他再次低下头，放在腿上的双手无意识地握拳又松开，沉闷地回了句：“不想学而已。”
“哦。”虞杞川没再去深究为什么一个看起来运动细胞很发达的富二代却不会游泳这件事，抛出个轻松的话题：“那你要吃点东西吗？”
李如摇摇头，眼前又递过来一个物件，是他的手机。
“从你口袋里摸出来的，我让服务员帮忙烘干了，你试试看能不能开机。”
李如动作机械地接过来，按住开机键，片刻后掌心一震，开机画面亮起。
“啧，还是贵的东西好。”虞杞川调侃一句，又道：“那两个害你落水的人被翠庭的保安留住了，你看要不要报警。”
虞杞川三言两语帮他回忆起先前发生的事，李如盯着手机解锁画面，脑袋里依旧嗡嗡作响。
报警吗？
可事实却是他先动的手，虽然最后被别人摆了一道，可那些人也不过是一堆墙头草狗腿子而已， 问题的根源，还是在于自己跟季冰彻底闹崩的这件事，已经在S城大大小小的圈子里传遍了。
一想到这里，他前额的伤口就愈加火辣辣地疼起来。
“不用了。”他按灭了手机塞进口袋，双脚下地，撑着沙发扶手站起来。
一股风撕开未关紧的窗户缝里窜进来，李如身上还是落水时的那套衣服，只烘了个半干，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问虞杞川：“几点了？”
明明刚刚才看过手机。
虞杞川没有揭穿他，好脾气地说：“三点多。”他指了指自己额头，对李如道：“你这伤是饭店里的人帮你包扎的，那人吹说自己有行医经验，估摸你差不多一两个小时就能醒，还真给他蒙对了。”
李如没接他的调侃，自顾自地摸了摸口袋，脸色又是一沉。
“怎么了？”虞杞川觉察出他的异色。
“我车钥匙不见了。”李如又来回把身上的口袋都翻了个遍，最终一无所获。
“那估计掉水里了。”虞杞川盯着他头上的纱布，慢悠悠道：“车先不急，停这里一时半会儿也丢不了。我建议你先去医院，这么一撞，哪怕没个脑震荡，也得让医生给你那伤口彻底清创消毒，最好再打个破伤风针，保险一点。”
李如撇了下嘴，生硬地回绝：“不用。”
从虞杞川这个角度看过去，他此刻的神色是七分烦躁里，掺杂着三分的委屈。
毕竟是别人的事，虞杞川也不再坚持，笑了笑没说话。
推门出去的时候，李如身子晃悠悠地踉跄两下，虞杞川及时从后面伸出手扶住他的胳膊，问：“能行吗？”
李如稳住身形，推开他的支撑，“没事。”
“我还是建议你去医院，一个人不方便的话，我可以陪你。”
李如定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扭头对上他的视线，表情阴郁地开口：“虞杞川？”
被叫到名字的人点了下头：“嗯？”
“今天就是个误会。”李如语气凉凉地说：“我们都把对方当成了其他人，你真正的相亲对象，如果你还想见，下次约个时间，就算五花大绑，我也会把他带到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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