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正午时分叶文熙醒了过来，格窗里透**来灿阳蒸的他脸皮发热。昨天晚上看着洋大夫在自己身上动刀子动针，叶文熙下意识就往自己裤裆里摸，摆弄着那块**，只是觉得有些疼，下面被割了一刀又缝了几针。
叶文熙往身上一摸，昨天穿的衣裳滚了泥搭在床头，身上是件白绸褂裤，还带着些桂花香气。他拿起床头的西装外套，从内兜里掏出一个锦盒。
锦盒里是一对袖扣，祖母绿翡翠錾了一圈金丝边，那是他在京城买给叶文锦的。知道他惹是生非，叶文熙就不想给他了；本想昨天晚上好好和他谈一谈再给他，现在又不想给他了。听到吱呀的开门声，叶文熙把锦盒放在了枕头底下。
他的动作没能逃过叶文锦的眼睛。叶文锦走过去蹲在床边，盯着他的手心也不敢抬头，“文熙，你怎么样了？那个洋大夫说把淤血放出来了，你疼不疼？那也不能只怪我啊，你突然发疯要掐死我，我真没想害你。你也别担心，要是……要是你不行了，我的孩子、把我的孩子过继给你行不行？反正我们长的一样。”
他突然凑近了去看叶文熙，在他脸上仔细打量，胡子也看不出长了还是没长，他又伸手指戳了戳叶文熙的脖子，“喉结、喉结还在，你好好治病，马上就好了。”
叶文熙阖上眼皮没出声，叶文锦又在他耳边嘀咕，“你饿不饿？你想吃什么？热不热？想不想尿？”
叶文熙缓缓睁开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叶文锦看，容长脸，白脸皮，眉眼秀长斯文清俊。还是文锦好，文锦比自己好，最起码他下面比自己好，他还想让他一直好下去，文锦最好。叶文熙抬手捏住了叶文锦两片嘴唇，“闭嘴，吵死了。”
叶文锦站起身搓了搓嘴，解开衬衫扣子给他看，“你瞧你把我踢的，又紫又青”，又抬起下颌指着脖子说，颇有几分义愤填膺的意思，“这儿、这儿都快掐出血了！”
叶文熙看着他指手画脚，并没有多说一句，叶文锦的声音逐渐变小了，最后偃旗息鼓，“……我、我都不会怪你的。”
叶文熙撑着双肘坐起来，叶文锦上前扶他，拿了枕头垫在他后背，那只小盒子掉在了地上。叶文锦捡起来刚要打开，叶文熙伸手去夺，叶文锦旋身躲开，打开看到两枚袖扣，他狐疑地看向叶文熙，叶文熙懒得理他一样不咸不淡地说，“给你的。”
叶文锦简直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叶文熙要是这样说反倒让他觉得更加愧疚，“真的假的？我不要，还不如多给我点钱。”
叶文熙伸手接过锦盒又牵过叶文锦的手腕，在袖口替他扎上袖扣，他腕骨白皙，显得那翡翠更透亮，“好看，戴着。”
叶文锦举起手在面前晃了晃，坐到床边咧嘴一笑，亲亲热热地说，“文熙，你不怪我？”
叶文熙倚在靠枕上，闭着眼睛一点头，“嗯。”
叶文锦又问，“真的假的？”
叶文熙淡然说，“假的。”
叶文锦又被他兜头泼了冷水，瞳孔中隐隐透出怜惜的光芒，正经地说，“只要你别一脚把我踢坏了，我做牛做马补偿你都行。”
叶文熙看他这个被惯坏了的坏种模样，有一些愤怒、有一些苦涩，他为什么就不肯安分守己。他自诩理智，真是爱之深恨之切的时候也可以无羁无虑，就像昨天，完全可以失手把他掐死，好叫他无忧无愁，“我不知道还治不治的好，治的好就算了，治不好我也不会废你，但是我要报仇，报仇懂吗？”
“文熙……”叶文锦对上他的眼睛，神情有些无辜，目光散乱，语气却很坚定，“一人做事一人当，随你怎么报仇，我欠着你。”
叶文熙平静地看着房梁，上面有只用喙啄羽毛的燕子，他许久没见过燕子，所以觉得分外新鲜，又仿佛所有的一切都藏着新鲜的诱惑，他面如沉水地说，“我迟早* 死你。”
叶文锦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伸手捂住他的裤裆，“现在可不敢想。”
文熙就这点好，叶文锦想，他就这点好。尽释前嫌似的，叶文锦又口无遮拦撒了欢，“京城有个八大胡同，去了没？”
叶文熙答道，“没有，京城革命闹的烈，一般不怎么出门。”
叶文锦往他裤裆拍了拍，“看你，我逗你玩呢。”
叶文锦自己在一边呵呵地笑，笑着笑着觉得不对劲了，甚至有些不近人情，有些残酷，他尴尬地一抿嘴，“啊，我去叫娘来看你。”
叶文锦走后，叶文熙从兜里摸出纸笺，写道:
致我的梵——
我真想掐死他，我还有点舍不得，倘若我身临渊壑，他也要万劫不复。
——你的熙
叶文锦通知了唐桂芬去了叶梵生房里，叶梵生趴在榻上急忙问道，“文熙怎么样了？”
叶文锦一边解下袖扣随手丢在桌上一边说，“还好还好，我看他一点儿也不着急。着急也没什么用，那洋大夫说了，休养几天看看情况。”
叶文锦往床梆上一坐，牙缝里倒咝了一口冷气，“哥，你快点好吧，咱们先随便去哪儿避一避。文熙要是真残废了八成得要我的命，就算他不杀我，那糟老头也饶不了我。”
“那倒不至于……”叶梵生说着话，有丫头进来给他送画像。她立在一旁恭谨地说，“老祖宗说都是大家闺秀，让大少爷好好相一相。”
叶文锦摆手赶她，“去去去，知道了。”
丫头欠身行礼出了门，叶文锦从叶梵生手里夺过那些画像，卷起来敲他的头顶，“相个没完没了了，相个屁！你心肠怎么这么坏，文熙都快不行了，你还想着娶媳妇！”
那画轴砸脑袋上还挺疼，叶梵生捂住脑袋说，“我也不想，你怨我干什么？”
叶文锦又往他头顶砸了一下，“怎么不怪你，就怪你。要不是你我会去找程子芳？我不找程子芳文熙会生气？文熙不生气会和我打架？文熙不和我打架会残废？怨不怨你？”
叶梵生一低头，合掌抱住了那画卷，“怨我。”
叶文锦摸着下巴说，“说起来我都好多天没见这兔儿爷了。”他又一挥手，“烦死了，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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