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知道自己理亏,周子衿趁着我和三皇叔去府衙的空挡带着元双出门搜罗了不少甜食送来,似乎是企图借此打消我的怒火。林林总总二十多样摆了满满一桌,饶是原来有再大的火气也被浇熄了。
看了一圈未见到我最爱的那一样不免有些失落,但看在周子衿是诚心赔罪的份上,我决定大人有大量不再与他计较。
见我神色间终于有了松动,周子衿试探着出声道,“那……少爷,我这……是不是能换个大赦天下了?”
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下次再敢这么闹,看少爷怎么收拾你!”
“没有下次!少爷尽管放心!”
话音才落,坐在一边的元双随即嗤嗤地笑了起来,我自然不好再发作,只得轻哼一声在圆桌边坐下准备大快朵颐。
怎料还未吃上一口,便听外头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打开门见到三皇叔的瞬间,我不禁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在我身边安插了密探,不然他怎能来得如此巧合。
见我一脸苦色,三皇叔疑惑地挑起眉峰,当他的目光落到我身后的圆桌上时复又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在我和三皇叔沉默的片刻里,周子衿似乎已经读到了空气里的异样氛围,目光在我们之间游离了一圈后抱起身旁的元双,一边往外走一边扬声道,“皇、王爷来这里必定是有要事与少爷谈,我和小世子就不掺和了!”
也不知背后是有何等洪水猛兽在追赶,丢下这句话后周子衿甚至来不及等我或是三皇叔回应,便迅速离开了。
三皇叔对此未置一词,他走进屋里无比自若地在桌边坐下,说道,“昨天那个小乞丐把信送来了。”
见他无意与我讨论桌上这些东西,我自是乐意至极。
“据他所言,用金饰引诱冯殊离开张家的人确实与买通了地痞前去董家闹事之人是一起来到相岳城的,且直到董家案发之后他也未曾离开此地。”
我觉得古怪道,“可是最近有人见过他?”
“不,是至今没人见过他出城”三皇叔说罢顿了片刻,然后又补充道,“我让人调查了近两个月的出入城记录,当时那批人一行五人,仅有四个人在董家出事前日离开了相岳城。”
如此关键的涉案人至今仍在城里,可不论是府衙还是刑部都未曾提及过其存在。
实在是可笑至极。
“严徇那里,该敲打的还是要敲打。他也是老了,连最基础的分寸都不知道该如何把握了。”显然严徇至今为止过于消极的态度,让三皇叔也很是不悦。
我点头应下,犹豫了片刻后终究还是没有将自己在严徇身边安插了探子的事情全盘托出。
从方府借来的探子远不如外翁养在京里的,但正是这种不成熟才能够逼迫严徇露出马脚。他为了严宝怀不得不屈服于幕后之人,但严徇也不可能轻易就放下在刑部为官多年所积累下的那种正义感。他做的错事越多,只会让这两种完全对立的观念碰撞得越厉害。
想要击破严徇这个突破口,就必须让他退无可退,甚至是陷入绝境。
既然是三皇叔开了口,我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毕竟若是能借这个机会再给严徇加上一把火似乎也不是件坏事。
就在我心底小算盘打得噼啪响时,三皇叔竟摸着下巴端详起桌上的吃食来。
察觉到他这一举动,我只觉心跳快得几乎就要蹦出胸口。
也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我这窘迫的模样,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从三皇叔的口中溢出,他转眼看向我,说道,“倒是不知道你胃口那么大。”
我愣住,没想到话题的切入点竟然会在这里。
“如此看来倒是我来得不是时候,”说着三皇叔从凳子上站起身,走了几步后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回头朝我看来,“就算喜欢,晚上也该少吃些甜食”。
全身的血气似乎都上涌到了头上,我只觉脸和耳朵都烧得厉害。幸好三皇叔并未留心我的反应,丢下这句似是揶揄似是叮嘱的话后便径直朝着外面走去。
尽管稳坐太子之位将近十年,可因为政绩缺缺朝里多数大臣都只将我看作是个摆设,严徇更是之中典型。是以当他听我有条有理地将董家案中的疑点一一列出,并言及涉事人至今尚在相岳城内时,他的惊讶之色溢于言表,好一会儿也未能回过神来。
“严大人?”我沉着脸低声唤道。
“啊、是,殿下说得是。只是如今虽然能确认那买通地痞之人并不是方府管家陈孝正,可根据现有证词画出来的肖像根本没法和相岳城里登录在册的人匹配上,若要扩大查找范围少不得要向其他地方的知州知府寄送公文明示,这每样都要耗费时间、人力……”
“马不够快,便换匹良驹;人说不通,便换个能听话的,孤不在乎穿着这身纻丝绯袍的是谁,只在乎他是不是有用。”
为了让严徇听清我所说的每一个字,我故意将语速放得很慢,他的脸色亦是随着我的话音逐渐变黑。眼看着严徇垂在身侧双手紧紧握起,就在我以为他快要按捺不住脾气时,他竟突然松开了手,服软道,“是老臣失言了,还望殿下恕罪。”
对于他如此轻易地就服了软,我虽暗暗觉得古怪,面上却故作松了一口气,假意道,“若不是董丽清夫妇硬将此事闹到父皇面前,孤本也不用这么追着赶着。严大人主理刑部多年,对于该如何破案应当远比孤这个外行人要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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