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到了。”司机将车开到小区楼下,邵宸回头看了一眼后座沉着脸的周聿文和枕着他大腿睡得不省人事的夏昀,扑哧笑出声来,“怎么醉成这样?你今晚有福了啊。”
“闭上你的臭嘴。”周聿文不悦地瞪了邵宸一眼,将沉睡着的夏昀抱起身来。
车门还没开,夏昀醒了,揉揉眼睛,软绵无力地问:“到了?”
“嗯。”周聿文搂着他的肩,“到了。”
“要不要紧啊?”邵宸一脸贼笑地问,“要不我帮你一起把人给扶上去?没人闹洞房可一点意思没有啊。”
“不需要。”周聿文没好气地说。
周聿文下了车,弯下腰作势要抱起夏昀,夏昀摇摇头说:“我自己能走。”
“还是抱着吧,就你这小身板也拖不垮他。”邵宸说着,周聿文已经将夏昀抱出了车。身子忽然悬空,夏昀下意识地伸出两只手搂住了周聿文的脖子。
“唉哟,酸得我。”邵宸帮着关了后座的车门,冲周聿文挥挥手说:“知道你不耐烦,快走快走,这猴急样跟什么似的。”
“再见。”夏昀溺在周聿文滚烫的怀里,迷迷糊糊地跟邵宸道了别。
电梯上行一瞬间的超重感让夏昀胃里一阵不适。他侧过头,从电梯的金属墙面反光中看见周聿文,深邃的眼,高挺的鼻,紧抿的唇,严肃的神色,用公主抱的姿势抱着自己,让人倏然有些羞赧。
刚走出电梯,夏昀就说:“放我下来吧,我真的能走。”
周聿文口头上没有允应,但还是把人给放了下来,搂着腰揽在怀里,贴着耳朵低声问:“还是醉得很厉害吗?”
“还好,就是头晕。”夏昀酒量并不算特别差,但也不能算好的,只能说一般。今天实在喝得太多了。
酒宴是在周氏旗下的一家星级酒店举办的,包了最大的宴客厅,是上下三层打通的大跃层,有点类似歌剧院的中空布局。红毯香槟,金碧辉煌,做工繁复的五层水晶吊坠灯将整个大厅照耀得流光溢彩。
原本夏昀意向是一切从简,不用太过声张,但架不住周家的长辈对周聿文的事极为上心,而且要宴请的人实在太多,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等着来敬酒的人仍然络绎不绝。
夏昀被冉煊扶着去洗手间吐了两轮,周聿文还在前面应付着。夏昀惨白着一张脸从洗手间出来,走到周聿文身边和他并肩站着,从服务生的托盘里拿起盛满的高脚杯,重新笑着对来客敬酒。
“你先去休息吧。”周聿文揽过他的肩,低着头,在他耳边用气声说。
夏昀笑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我还可以。”
他高兴。
是真的高兴。夏昀回想起第一次为他做饭的周聿文,在他小小的一居室的厨房里,挽起西装衬衫的袖口,用那个廉价的平底锅给他煎牛排,小臂的线条在动作间显得优雅而充满力量。他回想起,一开始的时候他想让周聿文退却,特地带他到有些脏乱的夜市街的苍蝇馆子吃饭,坐在露天大棚下油腻腻的矮桌边,周聿文一脸云淡风轻,还替他打开消毒餐具的包装,用热水烫洗的样子。
还有当时连关系都还没确定,周聿文就带他回湖区的老别墅吃饭,周厉康和周夫人热心地为他布菜的样子。饭后周厉康和周聿文到书房谈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他陪周夫人在楼下看电视,有些窘迫地解释他和周聿文还不是那种关系。周夫人笑眯眯地说,这是周聿文第一次主动带别人回家吃饭,现在不是,将来也会是,无论早晚,横竖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
也想起不久之前妈妈的病情突然恶化,不得不加急手术。他跟公司请了长假,不告而别离开W市,为了医药费而焦急地东拼西凑,车都卖了,无力而绝望地坐在手术室外冰冷的座椅上,凝视着“手术中”三个猩红的大字,心如死灰地计划要拿房产证到银行抵押贷款时,周聿文出现在深夜的医院走廊上,陪他等了一夜,还悄悄地替他缴清了所有的费用。
清晨六点半,“手术中”的三字红灯终于熄灭,医生从手术室走出来,说手术还算比较成功,但是病情如何变化还需要观察后续的治疗和恢复情况。
他喜忧参半地签了字,目送医生远走的背影,好久没有动作。
他以为这是一个休止符,一个转折点,但熬过了今天,还有明天,还有后天,还有大后天。
晨曦熹微,天光渐明,远处传来一两声稚鸟啁啾,周聿文温暖干燥的大手忽然将他的手握住,说,我们结婚吧。
没有任何的铺陈,没有任何的蓄势,气氛不太对,地点不太对,情绪也不太对。周聿文没有说爱,但是他向他求婚。
他要在他最狼狈无助的现在,许诺他一个光鲜明亮的未来。
夏昀点点头,两行泪随着动作无声地流下来。
他曾经离“婚姻”这个词很近。近于咫尺之遥,却在触手可及的最后一步被阻隔在藩篱外。
他不希望自己变得软弱,但是他也会害怕。害怕被人严厉地指摘说雌伏于人下是一种沉重的耻辱甚至罪孽。害怕安稳现世弹指间如镜中月水中花般消逝。
他的周聿文认识的时间不长,交往的时间也很短,但他就是莫名觉得周聿文是那个可以让他不再害怕的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