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该跟我解释什么？”周聿文深呼吸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烦躁地扯了扯领带，打开了后座车门，将夏昀推进去。
他推人的力气很大，夏昀一下子没坐稳，半个身子倒在座位上。
挣扎着刚想坐起身来，周聿文却压了过来，单手掐着夏昀的脖子，将他擒在座位上动弹不得，居高临下地怒视着他，冷下声音命令：“说。”
夏昀也不示弱地回瞪着，质问道：“你跟踪我？”
“巧合。”周聿文有些敷衍地回答。
“那也未免太巧合了。”夏昀不置可否地冷笑了一下。
“为什么骗我？”冷笑像是一种质询，让先发制人的周聿文感到心烦意乱，手臂又不自觉加重了一些力道，夏昀感觉自己的咽喉快被扼断了。
他抓着周聿文铁钳一般的手，脸上逐渐攀上缺氧的涨红，艰难地咳了两声，闭了闭眼，不想再看周聿文写满阴鸷的脸，只赌气说：“你管不着，真的。”
刚才在顶楼餐厅里的时候，周聿文一直装得很好，心平气和的样子没有丝毫逾矩，但也只是装的而已。
他有心解释误会，只是不想在这种严刑逼供下解释。
“管不着？”周聿文厉声问，“那昨晚算什么？”
夏昀是真的被气笑了，断断续续的，笑声也被掐断，周聿文这句话和“你要对我负责”简直有异曲同工之妙。
“那……你呢？”夏昀艰难地反问，“你口口声声……说后悔，说要……改，也不过……如此。”
话一说完，周聿文的手突然松开了。
禁锢一被解开，夏昀就猛然大吸了几口气，不断揉着刚才被掐得很死的地方。他知道周聿文脾气不好，所以还没离婚之前很少会顶撞他。
但是刚才被狠力扼住咽喉的一刻，夏昀虽然觉得自己还不至于被掐死在车里，却还是忍不住害怕。
“对不起。”周聿文想摸一摸夏昀红潮未退的脸，手却在还剩一尺就能触及的地方被他拍开。
“有病可以尽早治疗。”夏昀转过头去，面对着车座靠背，消极地躲避着周聿文的视线，语气里没有嘲讽的意思，倒像是在客客气气地提建议，“W大附院心理科还是很不错的。”
“我错了。” 他焦躁地捋了捋头发，“我……”
“你总是这样，”夏昀很轻地说，心里的失望却不知为谁，“其实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自己也有错。明明不应该再对周聿文抱有希冀了。
“我总要猜，还总是怕自己猜错，我真的已经很累了。别再作践我了，好吗？”
周聿文没有说话。路边的灯光透过车窗照进来，一旁的道路车来车往，安静的密闭空间好像在一点点倒退。
“你选祁川，是吗？”过了很久，他才缓缓地问。
周聿文第一次觉得自己很失败。
在看到日记之前，他只觉得祁川是不自量力的第三者。而且觉得可笑，笑这个世界上竟然也有人敢觊觎他周聿文的人。
但是看到日记之后，他开始怀疑，怀疑夏昀根本还没放下祁川，也怀疑他对祁川的感情比对自己的多得多。
周聿文让人细致地查过祁川的底细，他急切地想一较高下，想角逐胜席，但后来他才明白规则是由夏昀制定的，他在这里并不会有太多的优势和胜算。
他循着印象，想要按图索骥，学习日记里的祁川那样，温柔细致地去爱一个人，但是他发现自己其实很笨拙，很难做到学以致用。
总是会词不达意，会偏离轨道，会失去控制。
他很急躁地学，然后很挫败地发现学不会，于是嫉妒祁川为什么可以做得那么好。
像一个一直稳居魁首的优等生，有恃无恐，狂妄自大，目中无人，松懈了学业，直到期末考试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高位已经拱手让人，再想弥补却已是追悔莫及，天堑难填。
也开始害怕。灰心。失意。他不想输。
因为输了就意味着失去。他会失去夏昀。
但是又觉得自己努力弥补的所作所为只会让自己输得更快。
真的很失败。
“这是选不选的问题吗？”夏昀语气很平静地反驳。
“那是什么？”周聿文是个坏学生，而且还是急于求成的坏学生。相较于自己老老实实思考，他更喜欢直接找夏老师索要标准答案。
“你这样，”夏昀挣扎了一下，剜了周聿文一眼，“就是现在最大的问题。”
他把“现在”两个字咬的很重。
周聿文忙不迭松开了手，还将夏昀扶起来坐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獠牙收起，像只乖驯的大型犬。
“……”夏昀有点劫后余生的感觉，又有点惊魂未定的感觉，总之不想再继续和周聿文待在同一辆车里，只含糊其辞说“你自己好好冷静一下”，就迅速地打开车门想要下车。
但是车门不知道什么时候锁了，他急迫地拉了两下，车门还是纹丝不动。
“你……”夏昀无法，又转过头来，妥协似的说，“能不能开一下门。”
“除非你先跟我解释。”周聿文思考了片刻，缓缓地逼近，将夏昀堵在车窗和座位之间，开始讲条件，“刚才是我不对，但是你也有错在先。如果你没有骗我，我不会生气。”
周聿文的脸靠得很近。借着透进来灯光，夏昀能看清他挺立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眼神里填满了认真和专注，有那么一些严肃，像是在接受《中国经济周刊》或者其他什么很重要的媒体专访，又像是在公司的会议室里，讨论和裁决什么很关键的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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