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膊拧不过大腿，夏昀还是乖乖地被周聿文拐回了家吃饭。
回到老房子那边的时候，周厉康和周夫人去医院复查还没回到家，夏昀就让周聿文先去洗个热水澡换套干净的衣服。
因为两人不常在这边留宿，夏昀怕毛巾浴巾之类的用品放太久落灰不干净，都事先洗好晾干了放在衣柜。
他利落地打开衣柜，轻车熟路地从抽屉里拿出叠放整齐的毛巾浴巾，连同干净衣服一起递给周聿文：“动作快一点，待会儿风一吹又得感冒了。”
周聿文挑挑眉，接过东西，若有所思地看着夏昀。
“愣着干嘛，快去啊。”夏昀赶鸭子上架似的把周聿文推进浴室，有点摸不透周聿文的目光，心里突突跳着，有种莫名其妙发慌的感觉。
听到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夏昀这才放心地下楼，给冉煊打电话说今晚不回家吃饭了。
“有情况？”电话那头的冉煊贼兮兮地开玩笑问。
“没有没有，就是和同事一起吃饭。”夏昀脸不红心不跳地撒着谎。要是让冉煊知道了自己被周聿文连哄带骗拐回了家，非得连番“教育”他几天几夜不可。冉煊以前就总说他“傻”。
虽然是后知后觉，但夏昀觉得自己是真的傻。
总被周聿文牵着鼻子走。
“好，别弄太晚，地铁十一点停运啊。”冉煊说道。
“嗯，知道了。你在家也好好吃饭。”夏昀有些担心，冉煊赶起稿来就昼夜颠倒、黑白不分、三餐不定，这样最伤身伤胃。
“你当我和你一样是小屁孩呢。”冉煊在电话那头不满地哼哼。
“我都快奔三了，还小屁孩。”夏昀也不服地辩解了一句，“好了，挂了。”
冯姨在厨房里做菜，夏昀挂了电话就过去问她，需不需要帮忙打下手。
“嗨，我这都快弄好了，”冯姨颠了颠勺，关了火，乐呵呵地朝夏昀摆摆手，“就还剩一个菜了，真不用了。”
“辛苦了。”夏昀连忙麻利地从碗柜里拿出一个盘子，让冯姨把刚炒好的菜装盘，主动请缨把菜盘子端到餐桌上，“我端出去吧。”
夏昀觉着这毕竟也算是骗吃骗喝，就想自己也帮忙做些什么，尽量缓解一下心中的愧疚感。
夏昀走出厨房，正好听到玄关处一阵开门声，是周厉康和周夫人回到家了。
周夫人推着轮椅上的周厉康咕噜咕噜进门，就看到自家儿媳妇正贤惠地端着一盘冒着热气儿、色香味俱全的福满盘往桌上摆。
“哟，小夏回来啦。”周厉康笑眯眯地问，“今天掌勺？”
“没，是冯姨做的，我端出来而已。”夏昀眨眨眼，开始尽职尽责地盘活自己的“贴心小棉袄”形象，放好了菜就走过去嘘寒问暖：“爸最近怎么样？好些了吗？”
“好是好，就是晚上睡着有点难受。”
“唉，就是这段时间辛苦妈妈了。”夏昀说。本想说请个护工之类的话，但想到周厉康周夫人都比较注重私人空间，平时不是特别喜欢请保姆家政这些外人，家务事也喜欢自己亲历亲为，说是这样更有家的感觉，倒也没有什么有钱人家高高在上的娇贵讲究。
再说了，自己现在这个立场，说这些话恐怕不大合适。
“我还好，虽然老胳膊老腿，但伺候这个老头子应该还绰绰有余。”周夫人扶着周厉康起身坐到餐桌前，夏昀赶紧过去帮忙，扶着周厉康的另一只手，柔声柔语道：“慢点，不着急。”
“伺候我怎么了，以前在家里还不都是我伺候你，跟皇太后似的”，周厉康哼哼着狡辩，转而又对着夏昀感叹：“不过要是你们住在这儿就好了，你妈妈也能轻松些。”
“……”夏昀微笑着没有吭声，也不敢吭声，心里非常迫切地祈求这句感叹仅仅只是句感叹。
“真好，你看，”周厉康在媳妇和儿媳妇的搀扶下稳稳地坐到了雕龙刻风的红木餐椅上，意犹未尽地又补充了句，“互相支持，互相陪伴，家人就是这样嘛。”
“对了，聿文呢？”周夫人没搭理他的油腔滑调，夏昀简直感动得要哭出声来，心想前“婆婆”的这句提问来得太及时了。
“哦，今天下午淋了一会儿，在上面洗澡呢。”夏昀说。
“这么大个人了，下雨也天不会打把伞。”周夫人皱皱眉，“我上去看看他。”
周夫人将轮椅推到一边放好后，直接就上楼去了。厨房里传来锅铲翻炒的刺啦刺啦声，冯姨还在炒最后一个菜。夏昀陪着周厉康坐在餐桌前，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一时有点相顾无言的意思。
夏昀本来就不是一个很擅长面对陌生人的人，也不太擅长找话题，还有那么一点点“长辈恐惧症”，因此总是很羡慕那些长袖善舞的人。
还是周厉康先说话了，有点严肃、有点语重心长地，是那种让夏昀一听就十分紧张、浑身不自在的语气：“小夏。”
“嗯？”夏昀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小学生一样坐得端端正正的，搭在膝盖上的两只手揪着衣角，不自觉地收紧。
“你看，爸爸虽然老了，现在这腿也不行了，但眼睛还是挺利索的，”周厉康笑了笑，有点无奈，眼风一抬，扫过夏昀，渗透出一丝丝习惯性的凌厉，仿佛变成了面对下属时的那种不容置喙的、绝对的掌控者，和生气时的周聿文很是相像，“你和聿文之间，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得出来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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