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聿文在W大门口堵了夏昀将近一个星期,才堵到了夏昀。
一开始,周聿文的车就直不楞登地停在W大南门,这个门离教学实验大楼最近,而且不管是地铁站还是公交车站,都比其他门离得要近得多,夏昀下班必定会从南门走出去。
头一天,没堵着人。
第二天,连人影都没见着。
第三天,还是连人影子都摸不着边儿。
周聿文才意识到,自己把夏昀想得太简单,毕竟人家也是个博士出身,又是专业做图像解译的,几个TB级别的影像对着分析过去,再细小的地物特征都能区分出来,怎么说这点侦察能力还是有的。
周聿文也学聪明了,随后两天把车远远停在W大南门斜对面两三百米开外,人坐在门边上的一家小食店里观察。
经历了离婚风波以后,周聿文对夏昀的一切事情又重新变得有十足耐心起来。
他特地向邢教授咨询了解了项目组每天下午下班的时间,一般是五点半六点左右,因人而异,也因时而异。有些人的进度落下了一点,自然会留下来加班;碰上忙活起来的时段,也有直接在实验室里打地铺凑合凑合的。
下午五点半,周聿文准时出现在小食店里。
恰好是学生吃饭的时间点,有些懒得走远的直接在学校门口解决了,店里乌泱泱挤满了排队等吃食的大学生。
而周聿文这么个西装革履、面无表情的男人,坐在灰蒙蒙脏兮兮的塑料小板凳上,倚着油得发亮的老木桌,作悠闲状向门口进进出出的人眺望,一动不动跟个雕像似的,这景象怎么看怎么奇异。
周围的人忍不住侧视纷纷,更有甚者还猜测说,现在的大老板,要包个大学生还直接蹲到学校门口来了。
然而周聿文不为所动,坚定地期盼着夏老师的身影。那股执拗劲儿,浪漫得堪比痴情等待江南烟雨巷里的丁香姑娘。
第四天,第五天,夏昀都没出现。
直到第六天,“丁香姑娘”夏昀终于撑着一把伞出现了。
傍晚的雨淅淅沥沥,将天色化开成一抹忧郁的黄昏,像是一种情调,渲染晚归的诗意。
但是周聿文的出现却是毫无诗意的,沉着一张脸,突兀地从一旁的小食店走来,高大颀长的身躯像一堵墙一般截住他的去路。
夏昀心里叹了口气。教学实验大楼楼梯间的窗门正对着南门出来的这条街道,他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下楼的时候都留了心眼,果然发现了周聿文的车,于是改往离办公室稍远一点的西南边的侧门走出学校。
到了第四天,周聿文的车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但他心怕周聿文实行“人肉堵截”政策,便还是从西南侧门走。
第五天,车子依旧没有出现,夏昀想,事不过三,况且周聿文这种工作狂,是必定不会做出这种浪费时间还无聊无趣的事情的。
但旋即又想,万一他疯了呢?
于是还是走的西南侧门。
第六天,依然没有车,还下了雨。
雨水滴答滴答打在大楼的玻璃窗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夏昀转过头凝视着窗外的黄昏暮色,摇了摇头,自嘲一笑,不禁心里微叹,夏昀啊夏昀,你还真是把自己看得挺重的。
是谁给你的自信,让你觉得在周聿文心里,你比工作还重要?
难道你过的三年是白过的?离的婚是白离的?这么不长记性?
于是夏昀抬步走向南门。
结果被堵个正着。
夏昀看着周聿文铁青的脸色,心想,周聿文真的疯了。
“你……”夏昀心里有些疑虑又有些害怕。在《雷雨》里,“疯女人”蘩漪说:“小心,小心!你不要把一个失望的女人逼得太狠了,她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夏昀想这句话对于失望的男人来说应该也是同样适用的吧。
买卖不成还有仁义在呢,他们毕竟也是夫夫一场,他不想把周聿文逼得太紧。
周聿文的西装几乎全身上下都被滴滴雨水浸出深色波点,头发上缀着还晶莹透亮的雨珠,湿湿地垂坠着,气势却丝毫不减。他由上至下俯视着夏昀,周身的气压极低,夏昀感觉自己几乎要被这股低沉的压抑感淹没了。
怎么说周聿文现在都是周氏的顶梁柱,掌控着多少员工辛辛苦苦的吃饭钱,要是淋了雨生了病感冒发烧了,就算身体难受可以忍,耽误了工作也总归不好。夏昀可以把眼前的周聿文当成空气,但不能把背后的千千万万员工一起给拖累了。
“拿着。”夏昀轻轻叹了口气,把伞柄塞进周聿文手里,再把双肩包背到身前,利落地拉开背包最小层的拉链,掏出了一包手帕纸,“啪嚓”一声打开包装,抽出一张纸巾,细细地给周聿文擦拭被雨水打湿的脸颊。
皮肤的温度随着雨珠一点一点渗进纸巾里,抵在他的指尖。周聿文滚烫的呼吸打在他的手上,酥酥麻麻的,让他拿着纸巾擦拭着的手不禁有些颤抖。
夏昀的这把伞偏小,本来就是设计成单人伞,夏昀又很刻意地拉远和周聿文之间的距离,周聿文撑着伞,夏昀的肩膀便被淅淅沥沥的雨水浸湿。
周聿文一手撑着伞,眸光低垂,看到了夏昀被淋湿的肩头,旋即伸出另一只手,一揽,就搂住了夏昀的腰,把人圈在怀里。夏昀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举着纸巾的手不知所措地悬着,两人紧紧相贴的身体让他的脸颊迅速地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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