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聿文回到家的时候，夏昀正在收拾行李。
虽然事出突然，但毕竟离婚协议书字都签了，还是赶紧搬出去比较好。
这套上下双层复式公寓是周聿文买下的，原本夏昀并不在W大工作，而是在二环附近的一家公司做影像解译的工作，因此他租的一居室也在公司附近，离W大有那么一段距离。后来夏昀收到之前的直博导师的项目邀请，他还在读书时邢导师就对他十分看好，照顾有加，夏昀一直念着导师的恩情，恰好他们专业也正在招聘一批年轻教师，夏昀便受导师之托回到了W大工作。和周聿文结婚之后，周聿文看他每天工作在路上来回奔波很消耗时间，就在W大附近买了一套Loft公寓，夏昀平时都住在这里。周聿文在江边有一栋三层花园小别墅，在市中心又有一套高层公寓，还常常出差国外，就算回了国也总是忙公司的工作，在他这里住得并不多，偶尔想起来到这边过个夜已经是实属百年一遇的概率了。
虽然这套公寓一直都是夏昀在住，但怎么说也是周聿文买的。这年头，包个小白脸都得送房送车的，更何况夏昀可是正儿八经的“正房”。尽管知道周聿文本人可能并不在意这点钱，但放了话要净身出户，夏昀一点不留恋也一点不含糊。
房子住了三年，但东西并不多。夏昀想大概一开始自己潜意识里就已经知道最后还是要结束的，所以也没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几乎没有添置什么额外的东西，也没有什么烟火气，厨餐桌具小茶几电视柜都落了一层灰，夏昀也懒得打扫，整间公寓显得冷冷清清的。
夏昀喜欢赖床，早上起得不早，更别说自己做早餐，平时都是出门上班时小区门口的阳光早餐小推车顺手解决了；有时下午有课或者研究项目忙起来，午餐也直接在W大食堂解决了；忙了一天好不容易下班人也特别懒，晚餐要么一来二去嫌麻烦索性不吃，要么到学校旁边“美食一条街”随便找家小面馆解决了。夏昀生活方面有点懒散，并不热衷于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和周聿文的婚姻形同虚设，自己一个人生活得一点也不精致，怎么省事怎么来，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收拾起来才发现自己像个暂时借住的客人。
可不是客人嘛。
夏昀自嘲地笑笑，又专注于收拾起玄关的鞋柜。他的鞋并不多，穿出门的，一双正式场合才穿的皮鞋，一双穿来跑步的运动鞋，一双日常穿得最多的匡威帆布鞋；在家里穿的就一双黑白条纹居家棉拖鞋，看上去毛绒绒的，现在正趿拉在脚上。
门口传来“滴”的一声时，夏昀正在把那双花了他小半个月工资的软皮鞋认认真真小心翼翼地重新装进当初买的时候附赠的鞋盒子里，抬起头了正对上握着门把手走进了的周聿文，面无表情，另一只手上还提着个蛋糕盒子。
周聿文稍微低头就看到夏昀正盘腿坐在地上，旁边摆着旧鞋盒，手上还拿着一只皮鞋。他没有开灯，灰暗的室内只能大概看清楚夏昀有些目瞪口呆地抬头看他，朱唇微张仿佛有什么话呼之欲出。
周聿文看到他棉拖鞋和宽松的卡其色居家九分裤之间那节细白修长的脚踝，骨感分明，自己一只手就可以握住，心中有些说不出来的情绪在化开。他希望他会说一声“你回来了”，哦，这是奢望而已。再不济说一句“怎么是你”，或者更决绝一些冷淡一些的“你来干什么”。周聿文希望能听到他先说话，也许是自己心存侥幸地想要听到迎接的话语。
夏昀却说：“吓我一跳。”
周聿文面色不变，点点头，礼貌地询问：“我可以进来吗？”
夏昀一下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自己的屁股说：“进来吧，房子本来就是你的。”
周聿文将蛋糕盒子放在餐桌上，看见灰尘被突如其来的动作激起，借着最后一点微弱的天光在空气中翻飞。
夏昀打开灯，弯下腰把另一只鞋也放进鞋盒里收好，双手拿起鞋盒往楼上走，路过周聿文时解释说：“我在收拾东西。我尽快搬出去。”
周聿文没有点头，只是说了一句毫不相关的话：“我今天下午看见你点了杯焦糖玛奇朵，猜想你应该好甜口，给你带了蛋糕。”
“谢谢。”夏昀的声音从楼上的卧室传来。不久，周聿文听到“咕噜咕噜”的轮子声，夏昀把先前整理好的第一个大行李箱哼哧哼哧抽到楼下，放在玄关，看到周聿文还站在餐桌旁，便说：“房子有点灰，你坐沙发吧，沙发不灰，我前天刚拍干净。”
他从另一边鞋柜摸出运动鞋的鞋盒子，悉悉索索地把鞋包进去，抬头往沙发那边飞了个眼神，看到周聿文一脸淡漠正襟危坐在沙发上，猜想他是嫌弃楼下太脏，又解释了一句：“我平时不怎么到楼下，有点积灰。不好意思啊，明天我就找人来打扫一下。”
周聿文转过头看着他，没有接刚才的话，问道：“吃饭了吗？”
夏昀想了想，还是打开了行李箱，把之前放进去的皮鞋盒子拿了出来，找了个大一点的商场购物袋把两个鞋盒一起放了进去，一边回答他：“我一回来就开始收拾东西，现在差不多弄好了。有些东西拿不走我明天叫人来打扫就一起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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