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个公卿贵族之间的家门关系本就是一本烂账,你嫁我我嫁你,最后往上数几代都是连着亲的。但能烂到让人又恨又羡慕的还当属姓林的这一家。
试问谁听了林肇的名字,不在背地里he-tui吐口口水?
中书令林大人,那简直是攀亲戚届的翘楚。像沈漓这样隐匿在权贵交际圈边缘的人家都免不了和林家是表亲,别家更别提。
都说鸡蛋不要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林大人显然很懂。林肇娶了中书省高氏的长女做妻,又讨别家许多女儿做妾——河清翁主沈漓的生母就与他家妾室是亲姐妹。
生了的长女从小就与皇长子襄王青梅竹马,嫁了他做正室;庶出的林莞愫倾慕六殿下,也很是争气挤进后院做了侧室。真是做梦也想做未来国丈,要不是实在没女儿可“卖”了,那定然还要往其他皇子那塞两个。
真真是前朝后宫第一交际花。
沈漓倒是也很可怜自己的这位表姐。再不济也是亲戚,况且漂亮姐姐能有什么错呢?只是脑子有时候不大清楚罢了。
“阿姐吃了?”
“吃了的。”
林莞愫前头刚被她明着嘲了两句,这就不济了,自顾自低头绞着帕子。
“新上的明前茶,来口?你在宫里喝了么?”
“喝了。”
横看竖看都是个心迹简单的闺秀。林老想指望这孩子能吊打淮王后院或顺便再搞点小动作,委实有点难度。
“厨房新出的豌豆黄……”
“不了。”
“淮王殿下已走了?”
“走了。”
套她的话不费吹灰之力。林莞愫正想别的事,下意识就答了。待中计惊愕抬头,沈漓在捧底儿喝干的汤碗后头露出两只眼睛,无辜地看回去。
“你!……”
大家闺秀气恼的时候也惯是不表现在明面上的,不这样,还怎么叫知仪态懂进退。林莞愫的帕子拧成一团麻花,皱着仔细描画的眉毛:“你我是姐妹,怎好如此戏弄调侃于我!”
什么绿茶逻辑。沈漓莫名其妙:“噢,就兴你戏弄别人,不兴别人戏弄你了。”
“我几时戏弄过你!”林莞愫按捺着羞怒抢白道:“是,你笑我‘物是人非’,笑我处境艰难。但我从不曾待你起过坏心,更……”
“那你来干什么?”
沈漓听得烦。:
“说啊,你来干什么。不曾起过坏心……”
挖豌豆黄的勺子磕在碗沿上当啷一声响。沈漓拈着勺柄一指正对着的深红漆门,好笑道:
“我这个院门连只野猫都进不来,你倒是个能人,想进就进。宫门戒严,上一个闯宫门的人他家的族眷已经下狱了你还不知道吧?息尧走了,你还好端端地在这坐着。你要敢说你胳膊肘没往外拐,我把我头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褚瑛听见屋里的动静,忙不迭转进门来:“翁主息怒,还请不要为难林侧妃。襄王殿下吩咐了……”
“出去!”
被圈在小屋里憋了好几天,再加上褚瑛整天叨叨叨叨比唐僧还废话多,沈漓的怒气值严重溢出:“主子们说话有你什么事?劝你管好你自己。”
褚瑛不再多言,只是执拗地在门槛外跪着。沈漓边气边抖着手吃她的饭后甜点,本来就不是左惯用手,抖抖抖撒了一地,顿时觉得没劲,撒手不吃了。
屋里气氛冷得结冰。半晌林莞愫红了眼眶,难过道:“的确是襄王让我来见一见你。一个下人不要紧,阿漓你别气坏了身子……”
沈漓深深喘了两口气,挥手让褚瑛快走。又把勺子捡回来了,冷静道:“我身子好得很,不过还是希望阿姐能有话直说。”
“小阿漓。”林莞愫期期艾艾:“嫁给襄王不好么?你何必这么拗着自己。”
“?你收了他什么好处,竟然来当说客。”
胳膊肘能往对家那边歪成这样,沈漓也很是无语:
“我现在真的不得不承认息尧还算很宠你了。你是淮王的妾室,替外人说话?我满头问号你看见了吗?”
“妹妹,你听我说。”林莞愫姐妹情深地握着她的手,一派认真道:“他们再不济,也是亲兄弟——就像我们是亲姐妹。血亲之间有多少隔阂,最终都是要拧成一股劲使力的。”
行吧,得,您这位是真的傻白甜还要立志做绿茶——什么上古发言,被骗子洗|脑了吧……槽点太多沈漓一时不知从何处吐起,她却宛若不知,接着说她的。
“你知道的,我长姐身子不好,早早就没了。若你替她坐了那个位置,无论以后是谁登临大宝做了皇帝,咱们家都是跟着满门的荣耀。这么好的机会……阿漓啊,姐姐不懂。襄王中意你,你到底不情愿的是什么呢?”
说到这沈漓才听懂。这本不是林莞愫的意思啊,这是靠她的嘴说她爹要说的话。
——她长姐就是那个过门就夭折的前襄王妃。林肇这老墙头草投资了好几支潜力股,到了临近收割的时候眼看着息昀势大,估计是站到他那边去了。
息昀想卸了沈漓的兵,在后宫老老实实做个花瓶;林肇正好也想在新君的后院有个关系户,这俩人一拍即合。
林莞愫已成了一颗废棋,废棋自然还可以废物利用,比如以家族大义骗骗这个头脑简单的大小姐,让她再来骗骗“头脑简单”的自己。
“有时候我觉得你还挺聪明的,毕竟能在王侯家后院里讨生活,偶尔耍点小手段邀宠,且过得也不算太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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