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丹道“为着这一口芙蓉膏,那曲随湘已然供认不讳,他将晋北地产的芙蓉膏运往京中,借歌楼舞馆、脂粉铺子偷偷出售,那歌舞盛名的醉红楼便是他们的一处窝点。可惜他们自以为藏的深,却早被莲滟这歌舞大家得了消息,察了究竟。最可恨是晋北侯竟利用乞儿幼童当作劳力,既不引人注目,又叫人防不胜防。他身侧的那小童朱砂也已将这些说的一清二楚,只恨他一口咬定,这些皆是他私下所为,晋北侯并不知情。”
说到此处愤愤地向水中击去,击出好大一朵水花,引得曦君又抬手制止。他便又道“真是贻笑大方,天下谁信那晋北侯当真置身事外。”
他目力极好,隔着水汽弥漫,仍清楚望见曦君抬指间水珠滴落,砸进池中,白皙手腕上淡蓝色的血管如同雪原下的冰河,显出一种异样的美丽,美丽得不像握着剑杀过人的手。
他又道“朱砂卧底曲随湘身边,年纪虽小,功劳却大,他看起来年方十岁,却其实已是十六。昔日那楚均瑶也是这般,王兄说,这晋北之地,为何却总生这些只长年龄,不长身子的怪人呢?”
曦君却微微皱眉,毫不掩饰地表露不满“莫要以貌取人。”
他卧病数日,肌肤之间缺了血色,苍白逾恒,却更显出冰雕玉质一般的颜色,在水光潋滟中流转暗泽,让毓丹看得更加痴迷,心道“若说不重颜色,也只有王兄这般占尽天下颜色的人才有资格,王兄每日对着自己,再看这世上的人,怕是都觉得丑陋。”
口中却道“王兄莫要生气,那朱砂有一弟弟,正是被曲随湘胁迫贩运芙蓉膏的幼童之一,我已然为他寻得。”
他心情颇好,低首笑道“至于那些幼童,我也已经遵从王兄指示,念其年幼,从轻发落。”
他慢慢将语调拉长“这几日查案忙碌,无数人前来人情,我可是只应了王兄这一个未曾说出口的请托。他人再来求的,我便只是教他们来求王兄,道只要王兄应允,我便无有不从。”
曦君侧头看他一眼,应了一声,继续闭目养神。他靠在池侧,乌黑长发蜿蜒水中,绮艳横生。水珠正顺着他颈侧慢慢滑入他衣中,他也未加注意,让毓丹不由暗想那水滴还会慢慢滑到他锁骨颈窝之中。
毓丹故作得意道“如此这般,前来我处求情之人,怕是多要来求王兄了。”
而他早已部下森严戒备,将所有来见太子曦君的人都会被侍卫仆从以奉曦君病中不见外客的旧令挡在华清宫外。
他伸手将曦君抵在水池壁上,俯首在他耳畔道“王兄只管在这华清宫中,这些求情的人保管一个也不会到叨扰到王兄。”
既已将求情之人的目标换做了太子曦君,那被人怨怼冷酷不近人情的愤懑,自然就也落在曦君身上。
他离曦君离得近了,更察觉他袖间暗香流转,清而无尘,远而摄人,不由就伸手去扯他衣襟,道“王兄身上可是藏了无数奇药?让我看看,我可要小心,不然就如那曲副使,只被美色晃眼,不察之下就落入人手。”
说罢就如幼童耍赖、痴儿发疯一般,将曦君衣襟扯得散乱。
这白鲛绡制成寝衣虽不避水火,却是质地脆弱,一扯之下便欲崩裂,曦君抬手按住他道“之前李太医成亲之时,你与他有赐婚之恩,由是过从甚密,你怎会不知这些?”
毓丹道“我自然知道,那椒荼酒既是暖身,蝴蝶身上又久染了望春花香,两物混在一起,正是祛邪拔毒的良药,若是普通人饮下,也是浑身舒泰。只是这药方本是当年太医院的李太医奉王兄之命,为缓解烈焰芙蓉的药效,改进了已有的药方研制出的,两者相克,若是服食烈焰芙蓉成瘾的人吃下,怕是当场就要引出瘾症。”
他口中答得流利,心中却是惴惴,曦君这样将自己的所有全部展示予他,他有时欣喜这是全然的信任,有时又歆羡,敬慕这般顾虑周全的强大,但有时,却总忍不住去怀疑这是否又是曦君对他一种隐隐的警告,他在告诫他的弱小与天真。
想到烈焰芙蓉花,贾太师那咒骂便如在耳畔,贾心被斩首后,贾太师便成了疯子。痛失独子的老人丧失了一切的顾虑,用他九十年来人生里所知道的一切恶毒话语咒骂这冷酷无情的太子曦君,“云寤曦君,你这冷血无情之人,你的血是冷的,你眼中没有任何温情,我用我儿的鲜血诅咒你,要你日日忍受剜心之痛,堕入无间地狱!你怎会这般无情,你怎能这样冷漠,你这无心无肝,无情无义之人!我诅咒你众叛亲离,被所有所爱背叛!”
咒骂声里,贾太师将贾心最宠爱的宠姬锁在房中,怀抱着贾心平时常常把玩的金银珠玉,点燃了贾心最爱的一处府邸,与之一同化作火焰。火光中,他的诅咒与烈焰一同割裂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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