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前，这个村子里住着一位医术高超的女医师，年纪不大，医术却能在姑苏城中排上名号。”清云靠在身后的墙上，回忆道:“女医师十分善良，常常在城中义诊。她不但医术高超，容貌也是数一数二。当时不光村中的男子，城中的很多人也纷纷上门提亲。然而无论是谁，女医师除了伤患，一概不见。
村后有一座山，山中虽何物都有，但那处有一座乱葬岗，便常有一些极其骇人的事传出，虽不知真假，但传的多了，也便很少有人再上去了。然一种草药只有那山上才有，女医师为了救人，便上山去采，才近那乱葬岗，便听其中有一阵哭声，女医师吓坏了，正要走开，便觉哭声不似鬼怪一般。而且当时正直白日，女医师壮了壮胆，便走了进去。
乱葬岗中到处是人的残尸碎骨。女医师虽然害怕，却也未离开，找了许久，才声音的源头。那是一个被不知道何人放在棺材板上的婴儿。”
“啊？婴儿？”凝涯一愣，惊讶道：“那，清云师兄……”
清云抬指贴在唇上。“你且听我讲完。丢弃婴儿的那人，大抵想着不会有人接近此处。那婴儿四肢健全，也未有疾病，不知是何原因被人丢弃。也不知哭了多久，饿了多久，快没了气力了。女医师到底是心善，将孩子放进药筐里带下了山。
那村中人看到女医师怀里的婴儿后，十分惊讶，知晓那婴儿是乱葬岗捡来的后，便劝女医师将孩子扔了。且不说孩子身份不明，在那种地方不知待了多久，定是一身鬼气，不祥至极。女医师并不听那些人的话，仍是用自己攒下的钱换了许多牛乳米膏，将孩子留在自己身边。因为女医师收留了一个乱葬岗中的婴儿，那些说媒的人渐渐少了，连找她治病的人也少了许多。女医师因常常为人义诊，没有什么太多的积蓄，只好在药园中种了许多药来卖给来往商人，以维持生计。
那孩子十分孤僻，不与村中的其他孩子在一起玩，自懂事起，只知道坐在药园里发呆。后来那孩子六七岁的时候，村里来了一个白发道士。虽是白发，但面貌仍如青年男子一般。他看到这个孩子，觉得他根骨极好，但面上一层却是阴气难散。道士怜惜这孩子的好根骨，便说要带这孩子去修道。那一年正是闹饥荒的时候，女医师本就一女流之辈，荒灾之年一人已经难捱，便允了那道士。
孩童跟道士走了十年。这十年间，那知府有个儿子，因仗着其父官职，为非作歹。那知府也非良官，纵容其子。据说朝廷拨下的赈灾款也被吞了去。那人不知从何处见到了女医师，便日日去骚扰女医师。先是让人上门送礼，礼被女医师拒绝，那人心下恼怒，便日日派人去闹。女医师难以忍受，一连几日皆是如此，还会牵连自己的邻居。女医师无法，便假装答应下来那败类，手中藏了刀，待晚上那败类近身时，刺伤了他。
那人怒极，直接让人将那女医师打成残废，并将其扒光挂在一根木杆上，给她冠上许多莫须有的罪名，大肆侮辱了一番，扔回了村中。女医师难以忍受此等屈辱，当日便在家中自杀了。”
“这……竟有这样的事？那官府怎么能这样？”凝涯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看向清云。“那，后来呢？”
清云半响不言，一双手在腿上紧紧握成拳头，凝涯看了许久，将手附在其上，低声唤道：“师兄？”
“啊。”清云被这呼唤惊了一下，方才回神：“……后来没几天，那孩子也回来了。那孩子学了十年道法，小有所成，满心只想让女医师知道，他也可以保护她。那孩子回到家时，只见到了一具残破不堪的冰凉尸体。
天气炎热，尸体已然开始微微有些腐烂，臭味已然漫出，即便如此，仍是无人过问。
没有人给她收尸，就任她在家中那般躺着。不管她生前给多少人义诊过。
那孩子痛苦至极，一时竟茫然于自己当初为何要去修道，为何要去习剑。当他从村中一个老者口中知道缘由之后，当即便气疯了，用那道士给他的几两银子买了一口薄棺将女医师埋葬在药园之后，拿着一把剑，直接杀入官府。连带知府，其妻，还有那个侮辱了女医师的败类，一个活口也无。已是走火入魔了。
后来附近的云泽仙都知晓了此事，派出弟子赶到官府，将那孩子控制在锁灵阵中。正好那道士算到此事，也赶到了，将那孩子带回了山。
仙道弟子杀了官府满门，此事在仙道之中一下子传开。道士将孩子藏到后山，一个人顶下其他仙门的压力，甚至同其他仙门的人闹到了昆仑山，才将孩子留了下来。
那孩子，杀了整个官府的人，却只关了八年。
朝廷因此事涉及仙门不好处理，只又派了一个人去任职知府，不了了之。”
清云长呼口气，抬手揉了揉凝涯的发，道：“后来的，你知道了。那个孩子便是崆峒山清字辈的弟子。清云。”
凝涯听后半响不言，一脑子在山中读的道经却全然被搅乱，当时只当那些人在胡说八道。便是现在……
又如何相信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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