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智明从不和他们说起生病是什么感受，程英柏了解到的关于病痛的一切感知都来自燕生。
“有几天晚上我在病房里陪她，听见她整晚整晚地咳嗽，声音很大。我给她拿纸的时候看见她眼泪都出来了，手也在抖......”
“第一次化疗她就有点受不了了。以前年轻的时候被你爷爷宠着，没怎么遭过罪，现在就格外受不了。”
“你们回来的时间不多，要记得多给她打电话。”
到达T市的第一顿晚餐吃得心情沉重。洗完碗之后程英柏和林行出门散步。
现在已是深秋，街边的梧桐树已经掉光了叶子，光秃秃地立在秋风中。下午的时候下了点雨，路上还坑坑洼洼地积着雨水，林行留意着地面，避免踩进水坑。空气中充斥着湿与凉，泥土的气息混杂着从某个糕点铺里散发出的香甜气味飘散在微风里。这种天气理应让人迷恋室内、被窝和暖茶，但他们都有意在外流连，而不是快点回家。
“冷不冷？”程英柏伸手捏了捏林行的卫衣帽子。他穿了一件灰色卫衣，衣服上没有字母与图案，只有帽子上两只猫耳状的装饰。
林行下意识地翻开衣服下摆，把内侧的绒毛露出来给他看：“加绒的，不冷。”
这个动作让人想到摊开毛茸茸的肚皮乞求主人抚摸的小猫。
程英柏点点头，说：“前面是商业街，有没有什么想买的东西？”这条街刚建起来没几年，是林行以前没去过的，现在已经发展得很好。虽说同等级城市的商业街几乎都大同小异，但程英柏想到这是他不曾来过的地方，就还是问他要不要过去看看。
“嗯，去找个书店看看吧。”
走到半路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高挑靓丽的女孩，穿着连衣裙和风衣，头发长长地垂在肩背，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眼神追逐着程英柏，直到擦肩而过才肯扭过头。
“哥，刚才那个姑娘一直看着你。”林行用胳膊肘支了支身旁的程英柏。
他话音刚落程英柏就被人从身后叫住。
“你好。”叫住他的正是刚才迎面走过的那个女孩。
“可以加你的微信吗？”女孩看起来很害羞，红着脸，眼神四处乱晃，不敢直视程英柏。林行的表情一瞬间很是精彩，他眨巴眨巴眼睛，一秒前脸上还挂着的笑容就那么僵住了。
一个漂亮并且看起来性格不错的女孩希望互加微信一般都不会遭到拒绝，可她运气不太好，遇到的是程英柏。
“抱歉，不方便。”程英柏礼貌地对她笑了笑。
女孩没缓过劲，脸上红晕还在，眼神先变得失落，小声说了句：“果然不是单身。”
他没有说话，只报以歉意的微笑。
“很高兴遇见你，再见。”女孩转身离开，圆润的珍珠耳环在发丝间一晃而过。
“谢谢，再见。”
两人继续往前走。一开始都沉默着，因为刚才那件事的发生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林行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也不是吃醋，也没有多不高兴，或许多多少少有一点尴尬，除此之外好像有一点遗憾，不知道程英柏遇到过多少次这样的搭讪情节了，这么几年里一定不少。恰好是毫无自己参与的这几年，别的不相干的人能看到这几年程英柏的变化，也能轻易知道某个时刻他是什么样子的，他却不能。
林行憋了很久，终于问出一句：“哥你在谈恋爱吗？”答案应当是没有，这是很明显的，不过他还是要确认一下并且以此开始话题。
“没有啊。”
“为什么？”这是他们之间的敏感话题，林行心里小心翼翼，表面上却要装出随口问问的模样。不能站在旧情人的角度去看问题。他告诉自己。
“工作忙，不谈。”程英柏回答得并不认真。
“骗人骗得太明显了吧。”
“那就是没有遇见合适的人。”
合适的人。林行希望这个人不要出现，但是又觉得这太恶毒，他并不希望程英柏不再拥有爱情。
“姑且相信......那这么说，你前几年也没有谈过？”他试探着问道，心跳如擂鼓。
“之前谈过两次，不过都没有太久就分手了。”
“啊......”
程英柏对他笑：“你呢？”
林行看着他一副单纯关心弟弟的样子，心里泄了气，一阵心酸。他回想起前不久在家里喝自己泡的柠檬水的时候，柠檬水里加了冰块，喝起来很刺激，一杯下去五脏六腑直犯凉，唇齿间还残留着一股新鲜的酸味。现在也是这个感觉。
“我啊，谈过一次，没多久也分手了。”
“那现在怎么没有。”依旧是有些漫不经心的语气。林行想他可能不太想谈起这个话题。
“我呢，工作忙，不谈；再说也没遇到合适的。”林行说。
程英柏笑起来揉揉他的后脑勺：“不许学我。”
到了书店，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分头找书看。半个小时后林行怀里捧着几本不太厚的书站在程英柏面前。
程英柏扫了一眼，全是短篇小说集。
“选好了？”
“嗯，本来还有几本想买，但是太重了。回C市再说吧。”
“行。”程英柏放下手里的书，拿起放在旁边的另一本，和林行一起向收银台走去。
“其实这几本我都看过，写得很好，所以忍不住把实体书也买下来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