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生敲门：“林林，吃晚饭了。”
“好，这就来。”林行应声，合上电脑走出去。
林行的衬衫袖子在饭前被挽起来，布料堆积在手肘上方。程英柏回家之后便换了短袖。餐桌上他和程英柏坐同一边，手肘偶尔会不小心互相碰到。
林行感受着这点不经意的细小体温，而程英柏似乎也无意打断他。
四个人一边吃饭一边随意地聊天，林行时不时说上几句，心里却忍不住偷偷幻想着怎么伸出脚胡作非为一番。程英柏过去便是这样，懂得如何忍让，仿佛是算准了林行会因此更心痒难耐一般，默许他一步一步的行为。如今林行却不敢这么想，但也捉摸不透对方的意思。
第二天早上醒得早，林行洗漱完回房间的路上碰到程英柏穿着运动衫正要出门。
“晨跑，去吗？”
林行无法从他的语气判断出这个邀请是否只是顺口一说，但无论如何这是可以独处的机会。普通表兄弟也是会一起晨跑的嘛。他想着，回答道：“去，等我换件衣服。”
这次来得仓促，没有带运动服，林行随便抓了一件宽松T恤套了条短裤就出去见人。程英柏打量他一眼，不置可否：“走吧。”
早上人并不多，一路还算安静。刚出了门程英柏就戴上耳机，看起来并不会因为多一个人一起就多说几句话。林行只好老老实实地跟在他身后跑，中间隔着一米多宽的距离。
好不容易等到他摘了耳机，细细地喘着气开始放慢步子走起来，林行在他身旁停下，想要开口说话，却喘得不行，只好撑着膝盖匀了呼吸再起身说话。程英柏见状停下脚步：“刚想说你体力见长，看来还是不太行。跑不了就停下来走一会儿，别逞强。”
“平时跑得少，咳......”
“还好吗？嗓子疼不疼？”
“还好，没事。”林行站起来，用手背抹去额头上的汗，“还跑吗？”
程英柏看他并不像还好的样子，说：“不跑了，先回去冲个澡，吃了早饭去医院吧。”
“行。”林行笑着点点头。
程英柏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到家的时候程文涛和燕生已经出门了，厨房里放着粥和小菜。程英柏拿好衣服准备简单洗个澡，被林行拉住。
“哥，我没有换洗的衣服了。”
程英柏带他去自己的卧室，找了一套并不常穿的睡衣递给他。
“换下来的衣服待会儿拿给我放洗衣机里洗吧。家里没有烘干机，他们不爱用这个，不过这几天天气好，走之前能干。”
“好的。”
“出门穿的衣服等吃完饭再找找。”
“好。”
两人各自去了不同房间的浴室。穿着睡衣走出浴室的时候，程英柏刚热好了早餐，正往桌上端。林行怀里抱着换下来的衣服走过去。
程英柏把衣服放进洗衣机里，坐回来吃早饭。看林行还托着下巴等着他一起，说：“不用等我，饿了就先吃。”
林行不说话，只扶着碗乖乖喝粥。半晌小心翼翼地开口：“哥，今天心情不好？”
程英柏摇摇头，说：“说不上有多不好，只是想到奶奶的病就放不下心。”
在经历了程垚生病的事之后，林行的确懂得了为家人担惊受怕、焦虑忧愁是怎样的心情，但他自认为仍然达不到程英柏那样的程度。
那么如果生病的是我呢，你会不会也这样时刻担心着、害怕我从此离开。他是这样想的，却不敢就这样问出来。
“哥你别想太多，外婆也不想看到你这样，放轻松一点。”
“嗯，好。”
医生说，汪智明最多还有两年时间。昨天下午离开医院的时候，程英柏找到主治医生多了解了一些情况，医生告诉他病情不容乐观。明天就要进行第一次化疗，到底能撑多久，谁也不知道。
到的时候汪智明还在睡觉。她很爱美，从年轻到现在一直都是。查出生病的前几天才去把头发染成了黑色，又把它烫卷，此刻躺在病床上却能看清贴着头皮的地方又浅浅地长出了白发，看起来有些憔悴。她的一只手放在被子外面，手腕上的镯子、手指上的两个戒指都是程允方送的，这只镯子她带了很多年，一直没有摘下来过。可化疗不能佩戴饰品，这些东西终究还是要取下来。
他们没有吵醒她，在病房外各自做着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工作安排。汪智明醒来之后也没让他们待多久。
“你们天天换着人来看我，我不习惯。明天就回去上班了不是，抓紧时间再休息一天去。”语气很是认真，表情也带着点严肃。
又和护工沟通了几句，两人便听话离开了。
回到家里的时候刚十一点，程文涛和燕生向来不在家里吃午饭，程英柏从冰箱里找了些食材出来准备午餐。林行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调到电影频道，播的是多年前的一部日本动画电影，林行以前看过，一直都很喜欢。
饭做好的时候林行还守在电视机前不愿挪身。程英柏擦干了手走过来见他看得正入迷，转身去把餐桌上的饭菜都端到了茶几上。
“就在这儿吃吧。”
林行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端起饭碗慢慢进食，心被剧情牵动着，时不时紧张得忘了咀嚼，过一会儿又掉几滴眼泪，程英柏便把卫生纸递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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