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英柏带他去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厅，人还是挺多，不过比站在路上好了不少。
“哥，我好想你，你怎么不来找我。”林行眼泪汪汪的，拉着程英柏的手，使劲地揉捏他的指腹。
程英柏眼下有两团浅淡的乌青，看起来有些疲惫。
“林行，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已经分手了。”
林行不自觉松开了手，沉默了几秒，面对他一直回避着的问题，表情很难堪。
“......我知道，但是我还喜欢你。”
“我知道。”
林行“......我就是愿意活在当下，怎么了？你别说及时止损这种话，我不喜欢。你也喜欢我，只是你很能忍。我觉得没关系，我知道你还喜欢我就可以了。”
“你能保证一直喜欢吗？”程英柏一只手攥着他的肩膀，问：“这样的喜欢要担多大的风险？不止是我们自己要承担，身边的人都要跟着承担，你明白吗？”
林行呆呆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不会强迫你做选择，只是你至少应该多考虑一些再做决定。”
“什么意思？那你呢？哥，你已经、做好决定了？你要分手吗？”林行的声音一瞬间带上了哭腔，被努力压抑着，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掉。
程英柏直视他，眼神里带着坚决和不忍，取一张餐巾纸给林行擦了眼泪，说：“是。”
“家人对你很重要，是吧？我真是没心没肺。”林行趴在桌子上，呜呜地哭起来。
他们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过道旁的绿植遮挡了大部分的视线。
程英柏一遍一遍地抚摸他的头发和后颈，一遍一遍地安慰着他，低着声音在他耳边说：“小乖......说了这么多，你要怎么办都好，最好讨厌我，最好不要继续喜欢我。”
趴在黑暗里不知哭了多久，林行抬起头，脸颊一阵发麻，哽咽着说：“好，我以后不会再来找你了，但是我还喜欢你，你明白吗？我不能保证一直喜欢，但是我会努力喜欢你，到我能喜欢的最后一天......你要记住。
“你说的问题，我会去想。”他还是哭得很厉害，不停地流眼泪又不停地擦掉，眼眶下被摩擦出一片惨红。他抬头看程英柏，程英柏的眼眶通红，估计刚才也哭过了。他突然就笑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程英柏深深地望着他，一语不发，半晌凑过身子吻住他的嘴唇，在唇分时低语：“朝前看吧，未来没有我。”
至此之后他和程英柏便断了联系，到今天已经有大半个月。
程文涛和燕生从T市赶车过来，下午五点才到。林行趁着程垚不在家偷溜出去，和他们在小区外见面，三个人一起去了一家安静的咖啡厅。点好的东西端上来之后，燕生才开始话题。
“林林，舅妈接下来问的这些问题如果让你觉得不舒服，你可以拒绝回答。”燕生坐得端端正正，手臂放在桌子上，两只手紧紧扣住。用这样温和又严肃的口吻和未成年当事人谈这个话题，她有一些紧张。
“好。”林行看着燕生和程文涛蕴藏着关怀和担忧的眼神，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神经却依旧紧绷着。
“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开始的。”
刚被发现的那天汪智明气得不行，没给两个孩子说话的机会，事情的内里便无人知晓。
林行低着头沉默几秒，整理好思绪后简单地交代了这段恋情的始末。大致就是自己怎么对程英柏感兴趣，又经过一段时间的追求，最后终于在一起。要直白地说出这份隐秘的感情并不容易，林行一方面觉得羞耻难堪一方面感到自责，这件事怎么看都像是因他的一时兴起和胡闹而起。
程文涛坐在燕生身边认真听着，抿着唇，没什么表情。等林行说完了才开口：“你觉得这件事对吗，应不应该开始？”
“不对，不应该。我一开始就知道不应该......对不起。”
燕生皱着眉头，双手反复交替握着，出口的语气带着忧虑：“林林，我之前一直觉得你很懂事，很体谅你的父亲和母亲......但你并没有看起来那么重视他们，是吗？”
呼吸顿了顿，林行刚准备开口时燕生又说：“我问得太尖锐了，算了——”
“为什么这么说？”林行打断她，他感到自己一阵发寒。这是他自懂事以来一直逃避的事实。
“......我的直觉。”
林行的手在桌下微微发抖，他尽力保持声线平稳：“是，亲情、家人，在我看来确实不那么重要。
“这一点和很多人不一样，但我面对他......你们真的没有太多感情。”第一次将内心藏得最深的想法坦露出来，他感到一阵心悸。在这之前他从未想过把这件事公之于众，他本想安安分分把好孩子的形象一直扮演下去，但是这几天的思考和反省让他突然觉得这很徒劳。讨好自己并不很喜欢的东西，得到的东西也不会是想要的抑或有多大益处的。
一阵冗长的沉默之后，程文涛淡淡地开口：“好，我们尊重你的想法，你刚才说的我们不会告诉家里其他人。我想知道，那天之后，你和英柏还有联系吗？”
“之前有，现在没有了。以后，以后应该也不会有。”林行狠着心告诉对面坐着的两人，自己和程英柏已经彻底分手，并且正处于走出这段错误经历的过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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