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岩坐在唯一的长凳上,微微合眼,似乎已睡去。
仔细看,他双手扶膝,腰直肩开,坐姿挺拔,呼吸悠长,分明极为清醒。
已经坐了不短时辰,渐觉室内寒冷彻骨。
木床触手可及,上覆一条薄被,薄被上暗色斑块连片,血腥气息不时掠过鼻翼。
墨岩皱眉,站起来走了两步,抱臂站在门后。
窗外极速的脚步声倏地停下,接着一只手攀上窗口。
墨岩盯着利落落下的黑影,眼神慢慢冷下来。
脚下踩上冰冷的青砖,林逸风提着的心微微放松,还好,这里除了来送饭和疗伤的童仆,再不会有人来。
既然墨岩默许自己外出,童子自然是得了吩咐。所以,没人知道这屋子是从里面拴住,也没人知道自己翻窗离开。
斗室内漆黑如墨,林逸风未及喘息,径直急步走向门,只迈出一步便倏地停下。
有人!
那人就在门前。他只觉发根唰地竖起,全身僵了一下。
那人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听不到气息。他是什么人?!无论是谁,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秘密!
今后再不能夜里探查山庄,找不到书房所在,找不到李氏兄弟要的东西,便拿不回玉佩。
不!
胸中咚的一声,宏大的声音如雷贯耳。
他必须死!
林逸风倏然握拳,右臂凝力狠狠一拳击出。
无论如何,不能让人知晓此事!
无论是谁,知道了,就得死!
耳边带起风声,拳势猛烈,墨岩鬓发飘起,似狂风刮过。
该是全力一击了!
汹涌澎湃的杀意直击面门。
白七轻易取胜?对战四次失败四次?欲盖弥彰。得我亲自指点竟用接连失败来遮掩,未免太过拙劣。
你刻意隐瞒,夜里行踪诡秘,当我不知?!
墨岩冷冷的想。
脚下滑开两步,伸手翻腕在来臂腋下一捋。
林逸风心惊。
撤回右臂,化掌下拍。左拳又出。
忽然右腿狠狠中了一脚。他连连后退,堪堪站稳。
对方接连三下反击,均沉重如山,捷如闪电。
先机已失。
林逸风唯有步步后退。直退回窗下。
是墨总管!
林逸风头大如斗,嗡嗡作响,手微微抖。
方才三连击虽然自己勉强卸力架开,手臂却疼痛难忍,几乎折断。
林逸风竭力平抑凌乱的气息,心里惊慌失措却怎么也无法平息。
两个月,墨岩在冷酷严厉的总管和严苛无情的师傅之间转换自如。
林逸风早就没有坦然接过参茶一饮而尽的不羁。
他在睡梦里也不敢泄露心中所想,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地方,日日在皮鞭下挣扎求生。
他学会了隐忍,隐瞒。
一个月,于他而言对战便不再难过。超过一半的对手,他都能找出他们的弱点,不出三十招,便可取胜。
他故意失手落败。
两个月,他对战时苦思如何能败得不漏破绽。
武艺精进、内力大涨,他欣喜若狂,行事却更加小心翼翼。
得知还有一个月就能离开这黑暗潮湿的牢笼。他反而按下焦急。
只有得到更大的力量,他才能真正离开山庄。
摆脱逆心丹控制之法,他还没有找到。一次发作,足以铭记终生。他必须找到解药,或者压制发作的药方。
既然还有一个月就能离开这里,便不必太过出众。反正,那些人都受训几年,功力不过尔尔,自己两个月自然是不敌的,只有落败才合情合理。
他不知,墨岩早就查觉他动了墙上的砖。派人守在竹院盯了多日,他夜里在山庄的行踪便无所遁形。
只是,他没头没脑的乱撞,目的未明,故而墨岩选择按兵不动。
如今,墨岩已失去耐心。他不想再等。
他拍拍手。
伸手不见五指的室内亮起油灯。
林逸风睁大眼努力看门后,想看清那人是不是墨岩。
突然亮起的灯光刺目。
他闭眼。
“大胆!见了总管还敢无礼!”侧边一脚正踢在腿上,他摔倒,跪下。
眼前,斗室中央,床前地下,黑黝黝一个四方洞口,一个人影举着灯。
门后那人,正是墨岩。
负手而立,目光闪动,神色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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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您可是答应了,还有一个月就把我的人还给我。可不能说话不算。”
趁着父母亲心情还不错,凌大少胆子大了不少。
上次送药的明心回来后死活也不愿再去。第二个月,凌大少只好派见性去。
见性胆大,也吓了半死。回过神添油加醋渲染了一番暗渊惨状。
凌大少唯恐自己的人被打死,天天软磨硬泡,求柳家二小姐说情。
为此,一向懒散不爱翻书本的大少甚至每日老老实实做功课,亲自送请母亲过目。每日晨昏定省也一丝不苟,庄主不在时还陪着吃了两次晚饭,很是让庄主夫人感受了一番母慈子孝。
高兴之余,心里一软,庄主夫人就给儿子透了底儿。“你父亲早就松口了。本来就没有按规矩来,那样至少一年,怕你等不及,就定了三个月,算来,下个月也就能把人送过来了。”
忐忑不安的凌大少眼前一亮,“母亲没有骗儿子吧?父亲这么体贴儿子?”
庄主夫人微笑“这孩子该打!怎么说爹爹的?”
母子二人正笑着,庄主进来。见到凌大少微微一愣,脸上神情和缓,“靖宇?”
他对这个儿子着实有些无奈。
虽聪敏伶俐却没用对地方。功课一点不上心,武艺也练得马虎,那点心思尽用在讨外公外婆欢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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