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相残到如此地步，”杜若看着东方林，目光悲哀，“老四，值得吗？”
“为了雷堡，为了师父。我以为很值。”东方林收起笑，肃然应。
杜若目光一动，沉默不语。良久，长叹一口气。“你的伤还要好好养些日子。”
杜若有些感慨。枉自己年长，忝为大师兄，对小师弟这件事竟然没有这位师弟看得清楚。
怪自己对师父一直以来的催促犹疑不定，总是用各种理由推脱不尽全力，否则，何至于会到如此地步。
小师弟当面，总能将当日种种不明之处解说清楚，如他不能与师父见面，一个不断逃离，一个暗自生气，只会令事情无法收拾。
自己虽也听小师弟说起事情起因经过，但如此大事，转述实属不当。
自己只想到小师弟可怜，却从未仔细替师父想过，他处于此种境地，江湖上怕是嗤笑者居多，多年脸面可谓一朝丢尽。
这大概就是师父他即使焦急万分也闭门不出的原因吧。仅有的一次还是夜行日宿，也不过两日便匆匆回去。
杜若回想往事，豁然开朗，追悔之下竟出了一身冷汗。
“师弟，你没有错。你做得很好。我自愧不如。”他低低自语，东方林闭目，已听不到他说话。
杜若一边为东方林延医求药，衣不解带目不交睫悉心照顾，一边严令堡丁四处查探林逸风行踪，又要周旋于官府与江湖诸人之间，忙得团团转。
五日后，东方林醒来。
第一句话就问，“小五可有消息？”
杜若面带愧疚，“…还没有。不过，已经查到他最后出现的地方。”
“哪里？”
“距碧荷庄约五里。跟着的人被发现。”
东方林皱眉，若是从那两个黑衣人入手去查…他抬眼看看杜若。
“查不到。我已命人查了三天，目前，没有那两人的确切消息。他们突然在林外出现，没人知道来处。”
两人心照不宣。其实，查到小五与碧荷庄有关联才是最麻烦的结果。
“师兄还没有与那位师爷见过面吧。”东方林转回目光，“那里，也许有我们想知道的消息。”
“我这就过去拜访。”杜若不是没有想到，而是一直以东方林垂危为由拖延不去。下意识里，他很不愿与官府中人打交道。
此时，门外小二扬声，“客官，郑师爷来访。”
杜若看看东方林，迎了出去。
来者是那位师爷。
寒暄，落座。
“老朽想着，过了这几天东方少侠该好些了。果不其然，老朽来得很是时候啊。”
郑师爷打着哈哈。
“多谢县尊大人，多谢师爷，两次援手相助，我师兄弟感激不尽。”杜若执壶倒茶。
东方林在床上挣扎欲起，却被师爷按住。“少侠不必如此。养伤为要。”
“在下失礼了。师兄这几日忙于照顾，如今在下已无大碍，师兄总算可以放心。”东方林一句话点题。
师爷捋须微笑。
杜若躬身一礼，“在下愿由驱使尽绵薄之力。县尊大人命我等协助捉拿的那人，是何等样人，请师爷明示。”
“应当的。老朽此来就是为此。”
“那人东方少侠见过，身高与少侠相若，年约十六七，面孔白皙，生的颇为俊秀，”郑师爷习惯地捋须，看到杜若表情，哈哈一笑，“老朽糊涂了。”他在怀里摸了摸，掏出一张纸展开，“二位一看便知。”
这是一张画像，画中人眉清目秀，与林逸风有七八分相似。
杜若面色不变，心中暗惊，这是官府缉拿人犯的画像，赏银五两。
“县尊已令人贴出悬赏告示。若拿获此人，赏银自是不值一提。县尊大人青睐才真正难得。”郑师爷少见的话多起来。
“看画像此人童稚未脱，年岁尚轻，他所犯何罪？”杜若难以置信。
“此人系外乡流落到本县，原本在县衙做些杂事。后来，县衙失窃，他不知去向，此案，恐与他脱不了干系。至于有罪与否，还要审理之后酌定。”
“哦！原来如此。想必是失窃了重要物事。”东方林不甘寂寞。
“这个，老朽就不便相告了。”
杜若直觉此事不象郑师爷说得那么简单。仅仅失窃案竟然如此大张旗鼓，有些说不过去。
“在下一定尽力。”
杜若把疑问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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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鞭抽过，墨岩收回鞭子。“罢了。弄脏了屋子，还要收拾。起来，跟我来。”
墨岩蕴含内力的鞭子抽下，林逸风如遭电击，只觉全身骨骼都被抽去，瘫软在地。鞭上附着的内力迅速在身体内散开，内腑中激斗一夜滞留的淤积滞涩感觉随着慢慢消失。
剧痛绵延不断，眼前模糊却逐渐恢复清晰，他挣扎着站起来。
默默跟在墨岩身后，忐忑不安。
林逸风不敢像第一天一样肆无忌惮。低头，眼前只有一双黑色短靴，一片黑色衣摆，一步一步，闲庭信步一般。
林逸风亦步亦趋，思前想后，心头不断抽紧。
“总管…属下可否，去看一看那个…孩子？”声音越来越小，喉咙发紧，还是坚持说完。
不远处就是黑子那日所住小院。黑子定是等得急了。
墨岩顿住脚步。
林逸风屏息。
良久，墨岩伸出一根食指，“一柱香，竹院，二十鞭。类推。”
林逸风咬牙，低头，轻声道“是。”黑子还小，在找到自己之前一定吃了不少苦，不能让他在找到自己后还担惊受怕。快一点，也许…能在一柱香内赶到竹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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