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老子在这里活了这么久了，你也是第一个下来了还活着的人。”
“那前辈，其他人都如何了？”沈凌之毫不含糊地问道。
“都死了，摔下来就死了。”
沈凌之在一侧用手在地上细细摸索着，摸了一会又慢慢翻过身来。
“你不会在找那些废物的尸体吧？”那声音听起来还带着几分惊讶。
“嗯。”沈凌之应了一声，但是奇怪地是任凭他如何在身体四周寻找都找不到一丝半点的痕迹，无论白骨还是尸身。
那声音诡异地停下片刻，然后道：“我不吃人肉。”
沈凌之笑起来道：“晚辈倒不是疑心前辈食人，只是晚辈想在那些人身上寻个方便。”
一会儿传来一阵哈哈大笑，那老人似乎对沈凌之中意得很，道：“你这个小子在上面的时候看着倒是人模狗样，原来也不是个呆头呆脑的书呆子。连死人的东西也不在意，倒是个能屈能伸有大志向的人。”
“反正都死了，何必介意？”沈凌之一边笑着一边还在不停地四下找寻。
“你这小孩儿也有几分意思。不过，你这周围可是没有半个人的。”声音又变回平平静静的声调，也不知道是不是换了个人。
“前辈，容晚辈歇息歇息吧。”沈凌之笑着笑着忽然不想笑了，平静地说道。
那声音也就没了言语。
洞里静悄悄的，沈凌之把手从脑袋下抽出来，这是唯一一个完好无损的手臂，他把手凑近放在眼前摇了几下，真的连半分轮廓都看不见。
这里未免也太黑了。
沈凌之叹口气把手放下来。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呢？洞里还有一位老前辈，在洞里活了这么久听声音还是一副中气十足模样，想必应当是有几分本事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这样的人来照顾自己呢？这人又出于什么样子的目的才让那老人来看着自己呢？
沈凌之越想越烦躁，这些事到处联系在一起。有的能看得见，有的看不见，乱糟糟地裹成一团。
这奇诡的林子，奇诡的人，奇诡的事，成娘子，虞家姐弟，那个躺在主人塌上安睡的年伯，一只狐狸，风沙里的老头和壮汉，洞口边的拘搂身体半步踏入棺材摇摇欲坠的老人，洞中的脾气古怪的老前辈，以及允之……
一股无能为力从心底慢腾腾地升起来，在他在溪水边见到自己不同寻常地模样时，这种无能为力就埋下了种子，如今已经完完全全地生根发芽了。沈凌之依旧觉得自己还是个十三岁的孩子，甚至还有些在母亲怀里撒娇的权力，尽管在允之出生后他就再也没有这样做过了。但是这是不一样的，不愿意和不能够怎么能一样呢？
沈凌之伸出手又凑近眼睛，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太黑了，沈凌之觉得心中空落落的，这种黑如同是眼瞎了的黑，让人不得不面对的黑色。
沈凌之放弃了寻找骨头和尸体的打算，一下子什么声音也没有了。沈凌之动不了，他不知道这里有多大，也不知道这里除去那个老头还有什么，这里很黑。
月光似水一般倾泻在洞中，洒在少年白色的衣裳上，抚摸过他的脸颊。红色的血，白色的衣裳，黑色的长发，三种极致夺目的色彩刺得人眼角生疼。
少年躺在一块巨大的岩石边，在岩石的另一边是一堆森森白骨，倒不像是原来就在那边的，因为那些白骨都散得七零八落，安放得随意。
岩石上坐着一个十一二岁的红衣孩子，束发边两节早已经散开了，被那孩子随意地绑在脑袋后面。他很端正地坐在上面，垂下长长的睫毛，大而圆的眼睛注满了比月光还要温柔的光线，正柔和地看着那个少年。
不知道什么时候，沈凌之感觉左腿火辣辣地疼，不光是左腿其实是全身，除了完好无损的左手以外全身都火辣辣的疼。沈凌之勉强地睁开眼睛，还是很黑，黑得什么也看不见，接着他试着抬了一下右腿，有知觉但是动不了，还是疼。
一会儿又觉得冰冰凉凉的，所有疼痛的地方都没那么疼了，但是依旧是疼。
有人给他敷了草药。难道是那位老前辈？
沈凌之刚想张口，就听见那老人的声音传来：“老子只要看着你不死就行了，其它的事老子一概不知。”
真是越来越洒脱啊，沈凌之无奈地想着。难道是那人吗？
接着一双强而有力的大手托住了沈凌之的脑袋，接着搂住了沈凌之的腰，慢慢地把他扶起来靠在一边。
“你是谁？”那双手的主人把他扶起来后就安静呆在在一边，半天都丝毫没有动作。看起来这人丝毫没有要坦诚相见的意思。沈凌之忍不住开口询问了起来。
“我是你的命定之人。”那人恬不知耻地开口道。
这人的声音清晰干脆，虽然稚嫩但是也听得出是个男子。沈凌之心中觉得好笑，但是他笑不出来，这人虽然口不择言，但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这句话竟然隐隐有些不容抗拒的意思。沈凌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气氛冷冽了下来。
“你叫我……”那人倒是突然开口了，停顿了一下迟疑道：“嗯，你唤我云耳吧。”
“允儿？”
“云耳。”云耳纠正了沈凌之地发音。
沈凌之笑了笑，也开口道：“在下姓沈，名为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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