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两人的身影时不时停顿下来，砍断一根根如同人的手臂似的横在眼前的树枝，有的是本来就在的，有的却似乎是腾空长出来的。
终于，他们在一棵树前停了下来。
这是一棵很高大的树，盘根错节的枝丫绕在一起，向外延展开来，树冠上垂下来的假根伸入地里，独树成林。这林子竟然是一棵树？！
大椿不知凡几岁月。况人如蜉蝣不知朝夕，春秋可度几何？世间之事如此奇妙，大千世界妙不可言。
沈允之抬头看着树的目光变得幽深不可琢磨起来。
万物有灵，趋利避害。树叶索索作响，似乎在求饶讨好。
“你要带我去哪？”穿着红衣的女人停下脚步抓紧沈允之紧张地看着他。
“带你出去。”
兹拉兹啦，沈允之抽出一把短刀，在树上一刀一刀地刻下去，不多时树上便出现一个不大不小的深洞。
树里居然是中空的，沈允之眉毛高高一挑，回头伸手拉着了成娘子穿过去了。
这树外是白昼，树中居然是夜晚。
但这夜色正浓，这月色正好。
茂密的丛林落下一片深深浅浅的树影，一只灰色狐狸一甩蓬松的大尾巴从阴隐处钻了出来，像个人一样直立起来，两只前爪放在胸前，小狐狸一步步慢慢踱步到湖前。
他看着清澈见底的湖面上的倒影，眼神有点哀伤。
湖水清澈见底，只有一些鱼的影子在深水底游来游去，一轮圆月映在水面散发着浅淡的黄色光晕，也倒映着一张小小的狐狸脸，灰色且毫无光彩。
真是一只很丑的狐狸。灰狐狸看着看着好像还要哭了。
哗啦，卒不防及的湖面一声巨响，滔天巨浪猛然升起，路过的老虎夫妻表示这只是一个小水波，但是对于小狐狸来说，尤其是一只没什么胆量的小狐狸来说，已经很惊悚了。
小狐狸发出短促尖锐的叫声，两只前脚立即放下，咻的一声一道黑影闪过，湖边立刻显得空荡荡的，半根狐狸毛都没落下。
里面游出来一个少女带着一个红衣的束发孩童。
劫后余生惊魂未定的小狐狸紧紧地在狐狸洞里缩成一团，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湖水里的妖怪太可怕了。
沈允之和成娘子跟着小狐狸一前一后地走进了狐狸洞里。
入口时极窄，进去后就渐渐地宽泛了起来。一从小而长的狭小入道里钻出来，出乎意料的是，这里并不昏暗反而还亮堂堂的，不知是从何处透过来的光线，照得到处均一清二楚。
这洞里且高且宽且深，目光所及中出现的赫然是一张瑰丽堂皇的天人壁画，再向里中看去，似乎越看越远，绵绵远道无穷尽也。
沈允之熄灭了手中的火折子，就着洞中的光线一幅幅地看了过去，壁画已经存在得久远了，即使色彩依旧，但是也多多少少脱落了一些下来聚在地上堆成一堆灰土尘埃。
这壁画上讲的是一个狐妖的故事。
妖初生时，残暴无性。，但有一只狐狸修佛，礼佛，渡人渡己。
他原来是只灰狐狸，长得不起眼。而和尚原来不是和尚。和尚原来是佛祖的一颗佛珠。
狐狸借着天地浩劫，偷跑到佛殿，拾得佛祖圆寂之后散下来的一颗佛珠。佛珠化成小少年，绿鬓红颜。
“你是佛吗？”小狐狸问。
小少年：“何为佛？万物皆可为佛。我大概是佛吧。”
狐狸以为他就是佛，狐狸供他，礼他。
狐狸出门寻食物，天地浩劫，动荡不安。狐狸每每回来都遍体鳞伤
少年问道：“为何日日这般摸样？”
狐狸回道：“佛，我只是为了活着。”
少年又问道：“世道艰难吗？”
狐狸答道：“人心难测。”
狐狸又被其它妖怪嘲笑面貌丑陋
狐狸问：“佛，我好看吗？”
小少年回道：“何为好看？”
狐狸回道：“你看着心里喜欢就是好看。”
小少年答道：“好看。”
狐狸差点死了，少年照顾他。
狐狸说：“佛，这里太苦了”
小少年道：“可愿离去？”
狐狸说：“佛，你会走吗？”
少年双手合十道：“婆娑世界，无可归依。”
狐狸问道：“那你会离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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