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轶。”太子的声音传来,“几日了?”
“九日。”吴轶的手有些颤抖,不知是兴奋还是紧张,“过了子时,便是十日了。”
“好。”太子说,目若点漆,“认真准备吧。”
“是。”吴轶拱手,退出大帐。
火烧云蔓延大半个天空,缝隙中漏出的霞光将军营照成红色,且把人影拉得狭长。
向启生和孙纶坐在草垛上吃饭,吴轶走过来低头捡了个草垛坐下,端起一碗饭。
孙纶踢了吴轶一脚:“怎么愁眉苦脸的?”
“唉。”吴轶往嘴里扒了一口饭,他看向向启生,“年校尉是殿下的伴读?”
“嗯。”向启生点头,“怎么?”
“你有没有觉得,殿下……挺不好相处的?”吴轶用袖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我进大帐前都得做好一阵子心理准备。”
“哈哈哈哈,你当皇亲贵胄这词是给你开玩笑呢?”孙纶笑着说,他挤眉弄眼地问,“怎么个不好相处法?”
“就……”吴轶挠挠脑袋,说出三个字,“有压力。”
“就他看着我的时候,我觉得哪哪都不对劲。”孙纶回忆自己直面太子的画面,“话都不敢多说,我见我老丈人都没见殿下紧张。”
“你这不是废话。”向启生翻了个白眼,他说,“你们啊,还是道行不够。你看年校尉,能在殿下面前打瞌睡。”
“比不得比不得。”孙纶摇头,“我觉得年校尉有的时候也挺矜贵,难不成万京人都有同样的气质?”
“什么气质,万京气质?”吴轶笑,“人家那是世家气质,咱们学不来。”
太子帐内,殷赐尧负手站在窗边,壮阔的火烧云,万京城难得见到的景色。
像年梓耀。
太子想,丝丝蔓蔓的情绪爬上心头。金红色的光描绘出残云的轮廓,日头渐渐下坠,金红变成紫红。太子呼气,吐出心头凝结的愁绪。年梓耀一日不归,太子的心情便阴郁一日。
两日前,王策昆带来的粮车到达,并且带来了一个消息——
初春清晖宫起了火灾,殷月去世。
太子并不觉得讶异,看来殷月决定逃出皇宫,并自己准备了合适的离开的理由。
只是不知道以后二公主打算怎么以庶民身份在闹市中活下去。
“就到这里吧。”年梓耀站在岈城的一处宅院门口,“你们多保重。”
“谢谢你们。”萨奇黛玛说,她的声音低而沙哑,透出十分的诚意,“注意安全。”
“好。”年梓耀笑了一下,含着两年前那样的少年意气,“多谢萨奇县主挂念。”
“快走。”萨奇黛玛短促地勾起唇角,佯装恼怒地赶他们。
年梓耀翻身上马:“驾!”
两匹马一前一后窜出去,萨奇黛玛站在原地,看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的悠长。血色的霞光,是披在年轻人身上的战袍。
岈城到岗山郡约有二百里,年梓耀估摸着到军营得午时了。
“奎河王有一支军队,驻扎在岗山郡对面。”年梓耀说,“约有三十里地,我们出都出来了,不如干一票大的。”
高长风愣了一下:“你想怎么样?”他隐约猜到年梓耀的意思,却觉得太过疯狂。
“当然是烧粮草。”年梓耀说得轻松,“我们趁着夜色进去,烧掉粮草,藏在危水河里。”
“你疯了?”高长风瞪眼,“危水河叫危水是有原因的。”
危水河由高山雪水汇集而成,水流湍急,温度极低,人掉进去容易引起抽筋死亡,所以叫危水。
“我知道。”年梓耀说,“我会想个办法。”他说的像吃饭喝水那样简单,直噎的高长风无话可说。
一个半时辰,他们到达危水河边,正好在庆国危迁县军营的西北方。
危水河水面极宽,水流拍在石头上泛着白色的浪花,高长风伸手试了一下,冻得缩了一下脖子。
年梓耀把马背上驮着的铁制盾牌拿下来,放在河边。又将河滩上搁浅的破烂木船推下水,用麻绳拴在木桩上。
“危水河一路向东进入启国,我们坐在船上,过了启国国境就能脱困。”年梓耀冷静地说,他把马背上的行李卸下来,放在木船上,“就算我出事了,也能保你回去见公羊小姐。”
“呸呸,瞎说什么呢。”高长风皱眉,“你觉得我是抛弃兄弟独自逃跑的人?”
“不是,但你知道的,我们总要有一个人回到启国报信。”年梓耀神色冷静,“我去军营,你在这里等我。”
“不行。”高长风断然拒绝,“太危险了。”
“你会庆国语吗?”年梓耀问。
高长风梗了一下:“不会。”
“那你怎么混进去?”年梓耀嫌弃地说,“在这等我,别婆婆妈妈的拖后腿。”
“你!”高长风气得在河岸边走了两步,“你小心点,要是出事了太子殿下非生撕了我。”
“放心。”年梓耀显得一点儿也不担心的样子,“让马先回去。”他把火折子和火油瓶揣进口袋,“走了。”
高长风坐在船上,三月的风有些凉,春寒料峭,草色泛青。突然响起嘈杂的人声,他仰头看军营的方向,火光映天。
没想到年梓耀真的做到了。高长风爬到河岸上,抓紧弓箭,他在河岸处布了一些简陋的陷阱,希望能拖住追兵一会儿。
年梓耀跌跌撞撞的冲向河岸,他的左肩头插了一支箭,血液殷红了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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