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鱼上钩的时间太无聊，又或是阳光太温暖，年梓耀躺在鱼塘边的草地上迷迷糊糊快要睡着，太子冷淡的声音响起：“年……青延？”
年梓耀翻了个身背对着太子。
“年梓耀。”太子凑近年梓耀捏了他的脸颊一把，软软的，手感不错，太子心里想。
年梓耀一个骨碌坐了起来，瞪着太子：“怎么了？”
连敬语就不加了，声音中似乎含着被打搅睡眠的隐隐恼怒。
太子把柳枝伸到年梓耀鼻子底下：“虫子不见了。”
离得很近的柳枝差点让年少爷看对眼，他叹了口气，视线移到太子脸上，试图找到一丝愧疚的情绪，然而什么都没有：“你想让我再去挖？”
“嗯。”太子点头，理所当然的让年梓耀憋闷，太子好像还嫌不够似得加了一句，“多挖几条。”
“……”年梓耀暗想着这大概是上辈子不由分说刺死他的报应来了，他黑亮的眼睛滴溜溜地转，霎那间主意冒上心头，“你捉过虫子吗？蜻蜓、蚱蜢、蝴蝶、螳螂什么的？”
“没。”太子摇头。
年少爷眼睛更亮了：“我带你去抓。”
“不，本殿讨厌虫子。”太子摇头，他固执的攥着柳条，“本殿要钓鱼。”
“……”年梓耀无奈地跳进竹林中抓虫子给太子殿下钓鱼。
太子看着年梓耀钻进竹林的背影，愉悦的情绪溢满了他的心脏，就像是吃了一整块桂花糕，甜而不腻，满口芬芳。
等了一会儿，年梓耀从竹林里钻出来，手里除了虫子还握着一只白嫩嫩的竹笋：“吃过吗？”
太子轻蔑的瞟了年梓耀一眼：“笋，本殿当然吃过。”他接过蚯蚓穿在柳条枝上，也不顾泥巴脏了他白皙的手掌。
年梓耀看着手心的竹笋，咽了咽口水，他想吃竹笋炒肉了。
太子挑眉看他：“怎么了？”
“饿。”年少爷舔唇，樱桃红的唇瓣涂了一层水润的光泽。太子移开视线把柳枝扔进池塘：“钓上一条鱼就回宫。”
“……”年梓耀坐在草地上，突然看到自己的柳枝动了动，他立马扯了扯柳枝，谁知柳枝居然被一条大锦鲤拖进了池塘，他恶狠狠的看着锦鲤咬着柳枝远去，仿佛竹笋炒肉在跟他挥手告别。
“你居然没斗过一条鱼。”太子殿下语气淡淡地补刀。
“我更喜欢用手抓。”年梓耀咬咬后槽牙，前世他被皇家暗卫追杀时，别说抓鱼，和熊抢食的事都干过。
太子把柳枝一扔，拍拍手站起身：“本殿不想钓了。”
“回去吃饭？”年梓耀递过一方白丝绢帕。
太子自然的接过擦擦手掌，斜眼看年少爷：“你没用过吧？”
“没有。”年梓耀摇头，他不嫌弃地蹲下，手在池塘里呼啦两下算是洗干净，“走吧。”
太子把手帕放进宽大的袖子里，目不转睛面不改色道：“走吧。”
两人并肩走着，年梓耀有一句没一句的挑起话题：“你喜欢夏天吗？”
“不喜欢。”
“冬天呢？”
“不喜欢。”
“你哪个妹妹长得漂亮？”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当大将军了之后你奖励我什么？”
“跟本殿有什么关系？”
“我能帮你啊。”
“……二皇妹漂亮。”
五岁的孩子口无遮拦，渐渐的太子也放开了所谓礼节束缚，两个小家伙头挨头躺在宽大的木榻上，年梓耀用手在空气中胡乱比划着：“我上次在街上看到一个玉镯，清澈透亮的，小贩说是前朝官窑烧制，才五两银子，可惜我爹不让我买。”
太子认真的思考：“也许是年尚书不喜欢镯子的样式？”
“我爹说是假的。”年梓耀丧气地抓抓头发，气鼓鼓地说，“他总说我看上的古董是假的。”
“……”太子不知这时该安慰年梓耀还是安慰年尚书。他想起来父皇对年梓耀的描述——才智拔群，就是对相看古董一窍不通。
“咱们明天去干什么？探险怎么样？”年梓耀沉闷了一会儿又重新捡起精神气，仿佛刚刚垂头丧气的人不是他一样。
“怎么探险？”太子又被吊起了好奇心。
“听说书的人说，皇宫里有好多密道，古井里藏着妃子宫人的尸体。”年梓耀压低声音，好似怕鬼魂听见，温热的气息贴在太子耳边，童稚的声音平白多了鬼魅之感。
“……”虽然知道年梓耀在吓他，太子却还是觉得渗，他把年少爷推远一点，“你别胡说。”
“远安。”年梓耀突然唤了太子的字。
“嗯。”太子应了。
“如果有一天，你不得不把我推下井去。”年梓耀撑起半边身子，黑黝黝的眼睛盯着殷赐尧的眼睛，“可千万别客气。”
“……”太子被年梓耀盯得心烦，他答，“我怎会客气。”
“那就好。”年梓耀笑弯了眼睛，眉梢好似挂着春风几缕，“草民感激不尽。”
真是个怪人，太子心想，他见多了大臣家少爷公子讨好的笑容，突然碰见个不知好歹的，却心中格外惦记。
年梓耀不说话了，闭起眼睛假寐，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太子颇不适应的扭过脑袋看他，圆润的脸颊，略有一圈婴儿肥让人忍不住捏捏。太子捏捏自己的脸，觉得应该没有年梓耀的脸舒服。
察觉到太子的视线，年梓耀睁开眼睛笑：“殿下看着我干什么？”
“我没看你。”太子不承认，他扭过脑袋盯着镂花吊顶，“本殿在想事情。”
年梓耀半撑着身子挨着太子，脸愈发贴近太子的面容，直到两人鼻尖碰鼻尖：“你在看我，现在就在看，直直地盯着移不开眼。”
“……”太子觉得他的伴读无赖到没救了，他凑近年梓耀的脸，然后咬了他的鼻尖一口，“幼稚。”
年梓耀捂着鼻子后仰，黑亮的眼睛如浸润在水中的黑曜石：“是是是，殿下你最成熟。”
“……”太子抿紧唇，却还是没绷住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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