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庚、赵擎、李严三人被轰出正堂。
外面戏台还在继续唱。
底下老头也依然津津有味的听。
绍庚气不过壮候让女儿出家的做法，三两步去老头身边打小报告。
只是阁老年纪太大，神智有些不清醒，绍庚连续说了好多遍，他也没什么反应。
“有病嘛不是！”
“好好的闺女，送去当尼姑！”
“人干事？！”
从壮候府出来，绍庚兀自不满，火冒三丈。
“不成，我不能就这么走了！”
他脸一沉，接着招呼车夫去普灵庵，并凶狠表示，要让那帮人再不敢来侯府！
堂堂皇子，竟要去一尼姑庵闹事……
赶车夫都听不下去了。
“殿下，这……好说不好听啊！”
绍庚脸一板：“什么时候了，哪管得了那么多？！总之，我是绝不会让荆婧出家的！别啰嗦，快走！”
“等等。”
赵擎出言制止。
绍庚皱眉看他，不悦道：“姐夫莫要劝我。我很少喜欢别人，荆婧是独有的一个。我可以坐视她出嫁成亲，但我绝不容许她古佛枯灯了残生！”
赵擎正色问道：“八殿下，如今没有外人，你不妨实话实说。那门亲事，可是你干预？”
“我对天发誓，绝对没有！”绍庚竖掌拍胸，神情肃穆。
赵擎点头：“好。既如此，我可帮你。”
绍庚既意外又感激，探出双手抓住对方两肩：“打第一眼见到姐夫，我就觉着亲近！不瞒姐夫，实际我母妃便姓赵，且还有个姓赵的姥爷……”
赵擎翻个白眼：“客套话不用多说。我之所以要帮你，实际是看不惯壮候所为。且我天生不信任何宗教，认定它乃人类史上最大的骗局！”
绍庚嗯嗯点头：“那还等什么，走，咱们一同去拆了那普灵庵！”
“不。”
赵擎摆手。
“那些不急，当前最紧要的，是弄明白石家为什么退婚，因我总觉得，这里头有事！”
……
石壬司职虎朝御史大夫，有监察百官之权。
这实是个得罪的人的职位。
干的好，说明有官员要遭殃。
干不好，易惹皇帝猜忌。
在朝廷多年，一直处于风口浪尖，恨他的人排起队来，能绕京畿城三圈。
以致没人敢与石家结亲，几双儿女，所娶所嫁之人，皆为商贾平民。
为此，没少遭官员在暗地讥讽。
不过石壬自己倒看得开。
身为御史大夫，官场上的事，他自然无比明白。
既然领了得罪人的差事，那就得按得罪人的路走下去。
否则，皇帝陛下肯定第一个不答应。
原本嘛，壮候也是不愿与石家结亲的。
可谁让自己闺女，经历过一次无疾而终的指腹为婚呢？
而且偏偏对方，还染病身亡了。
在当前这个年代，一旦较起真来，侯府千金便可算得上未亡人，再难听一点，就是二手的媳妇。
这种情况下，似乎也没什么好的选择。
石家虽树敌不少，但至少门当户对。
而石壬这边，之所以答应这门亲，主要还是想找个靠山。
朝堂官路，步步陷阱，一着不慎，身败名裂！
石壬自己不在乎性命，可子女的安危却不得不考虑。
因此也就没管侯府千金是否二手，索性给小儿子应承了下来。
“呼！”
书桌前的石壬长舒口气，而后抬手捏了捏晴明穴，坐那闭目养神。
在他面前，点燃的蜡烛，映着满桌状纸。
有的，是地方官员所送，举报上司行为不检。
有的，是赴京百姓所递，揭发地方父母官苛捐杂税。
有的，是当朝官员相互攻讦的暗呈。
这里面，有真事，也有子虚乌有的捏造，更不乏歹毒陷阱。
每日清晨，这些状纸、暗呈，皆会如雪花般，飘上御史大夫的书桌。
而他要做的，就是从中甄别，辨出真伪。
“大人。”
门外有家丁过来禀报。
“八殿下求见。”
这就体现出差异来了。
去侯府，绍庚可以踹门，可以打人，甚至直接与壮候动手。
那都没有关系。
因壮候只有虚名，没实权，且没有召见，不得上朝。
只要得罪的不过分，凭绍庚皇子身份，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来石府不同。
一来，皇子与朝臣私会，有密谋之嫌，易落人口舌。
二来嘛，御史大夫不仅可监察百官，若皇子德行有失，也可当廷谏言。
绍庚可达不到清者自清不怕被参的地步，他做的那些事，随便拎出一两件，就足够陛下气愤的，所以这次造访，依足了规矩。
石壬微微皱眉。
在他看来，这定是八殿下不知犯了什么错，怕事发，所以提前找自己打招呼。
说实话，皇亲国戚那档子破事，他真不愿参合。
毕竟得罪百官就够受的，若连皇亲国戚也得罪的话……
这时，门外家丁又提了句：“除八殿下，还有赵大公子同行。”
嗯？
“哪个赵大公子？”石壬迟疑下，问道：“可是雨蝶公主驸马？”
在听到外面肯定答复后，石壬神色一僵，旋即看向墙壁处挂着的几首诗。
除第一首与最后一首是完整的外，别的诗均会有那么一句，被浓墨涂黑。
思及牧童所干的事，石壬心如刀绞，噌的站起来。
“你下去吧，我去看看。”
石府外。
残存的夕阳，映着冷清街道。
绍庚、赵擎、李严三人坐在门前石阶上，等着通传。
八皇子一改来前的凶狠、愤怒，安静的像个肥绵羊。
尤其见到石大夫现身出门后，他竟有受宠若惊的情绪。
“哎呀，岂敢让石大人亲自相迎！外面风大，石大人注意身体啊！”
石壬皮笑肉不笑，抱了抱拳：“见过八殿下。”
说完，目光一扫，落在赵擎身上。
他嘴角明显的抽了一抽。
“这位，想必就是赵大公子了。”
赵擎躬身施礼：“晚辈见过石大人。”
“好好。”石壬点点头，然后后退半步，连连招手。“来来，都进来。”
“这……”
绍庚道：“石大人，我等来此，只为一件事，问明白便走，就不必进去了。”
他还要赶着去砸普灵庵呐！
“不不不。”石壬摇头，“进来再说。”
绍庚与赵擎对视眼，均一头雾水。
这石大人怎么如此反常？
他要干啥啊？
可见对方态度坚决，三人无奈，只好迈步入门。
石壬在前面引路，步伐很快，好像有什么事在迫不及待。
绍庚、赵擎、李严在后面跟着，左思右想，也不知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行四人没进屋，径直去了后院。
后院里，有不少花木盆景。
石壬领着三人，马不停蹄来至一颗柳树旁，然后转过身，笑的灿烂。
绍庚、赵擎、李严莫名其妙，心说这人莫非得了失心疯，大晚上领我们参观园子呐！
“赵大公子，请吧。”
“啊？”赵擎大感意外，左右瞅瞅，不知他请自己什么。
石壬挥手点往身后柳树，脸上带着大仇得报的畅快：“我这颗垂杨柳，你随便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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