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世夫人？”我感到有些新奇，但其实我完全不必绕弯子，只需要告诉珠世我能让她活下去就够了。
“月彦君，请容妾身考虑几天。”
我知道珠世小姐不会拒绝的，她也没理由拒绝，只是人类总喜欢无力地挣扎一下。
“再见，珠世夫人，您随时可以来找我。”
珠世小姐的丈夫正用一种厌恶的，看渣滓的眼神看着我，但我完全不觉得应该生气，因为他是对的，我确实对他年轻的妻子有所图谋，但不是他以为的那种肤浅的皮相方面的，我是想得到珠世小姐独特的天赋呀。
虽然一直窝在宅院里面，但这么多年来，我也对这个东瀛国家的人类生活状态有了了解，我当然知道按照礼节该称呼珠世为珠世夫人，哪怕是内心说什么珠世小姐云云也是一种冒犯，只是......果然还是‘小姐’这样年轻的称呼更能让人感到希望。
珠世掩上了房门，陷入了沉思，名叫月彦的年轻人是太阳落山的时候上门的，珠世本来已经不对能看着儿子长大成人这件事情保有任何期望了。
在她看来那个名叫月彦的年轻人绝非他自谦的那样没有才能，无论是对药理的掌握还是其他各方面的知识，月彦君算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师。
‘在下有一种特殊的物质能够让珠世小姐活下去，但凡是神异的存在总归是有极大的副作用的。作为代价，珠世小姐以后大抵是不能见阳光了。’
月彦君的外表是极其俊俏的，但脸色却是一种缺少生机的苍白，珠世猜他大概也是罹患绝症之后使用了他所说的那种药物，所以皮肤才会呈现出那种状态。
珠世本来是想和那位月彦君再进行一些交流的，但到底涉及了一些隐秘的事情，月彦君又坚持不能让自己的丈夫旁听，再加上孤男寡女的嫌隙，这场对话不得不草草结束了。
我有些失望，珠世小姐是个好人。
一个一眼就能够看透的，有才华的，有价值的，有道德观的人。
“月彦？”藤间优成看着我，这个曾经的破落贵族已经有了很优雅的做派，但我知道他本质还是个渣滓，是个只比我好一些的卑劣滑稽的东西。
他最近开始僭越我的权威了，他应该称我为‘无惨大人’。
可能是因为我从不动手的缘故，他在小瞧我？还是他看穿了我当初的虚张声势呢？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几百年的时间已经把我变成了一个固执的讨厌改变的蠢货，时间在我这样的渣滓身上沉淀下来的不是智慧，而是愚钝之类的东西。
时间让我被揭穿了面具。
可是我已经习惯了藤间优成的存在。
我默许了他对我称呼的改变，这只是暂时伪装时候使用的名字，而且我认可的名字也只有鬼舞辻无惨，产屋敷月彦从来就不是我的姓名。
我和藤间优成暂居在距离珠世小姐家不远处的小城里边。
对不起，珠世小姐，我将要赋予你堕落和丑陋的东西，并且强迫你活下来了。
真是虚伪，我随即这样想道，因为我的影响失去生命或者变成鬼的普世意义的好人何止珠世小姐一个，只不过是都不在我眼前罢了，到底是我竟然也学会了这些虚伪的东西还是我本来就是这样虚伪的东西呢？
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
这是华国流传过来的古语，我想起了当初和藤间优成的邂逅，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我本来就是这样拙劣地装作自己是君子的东西，而且这也恰恰是我没有超脱人类范畴的证据。
藤间优成是背负了原本属于我的那些见其生和闻其声的存在。
我并不是对他有诸多容忍，那也不是我曾以为的我拥有神性的证明，那只是......说明我是一个懦弱的，无力承担罪恶的存在。
珠世小姐很快做了决定，事实上，我也做出了选择。
想要珠世小姐花费大量时间在制作‘药’上面，那她就只能有一个无法割舍的支柱，并且那个支柱也必须需要这种‘药’。
这不是什么难事，很早我就知道自己不存在难以突破的道德底线这种东西。
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巧合。
我有命令藤间优成为刚刚转化完成，必然很饥饿的珠世小姐准备了烹饪成肉菜样子的补给，但对于鬼来说当然是鲜活的肉食更有吸引力，特别是有着亲密关系的肉食，我绝非有意，我只不过是不知道珠世什么时候会醒来而已。
可是我实在没想到那个平庸的男人的死亡会让珠世想要寻死。或许不只是因为死亡，而是那个男人最终的结局是成为胃容物的一部分。
“珠世小姐？是出什么意外了吗？”她看起来非常伤心，但是鬼的体质是不会因为过度悲痛而有所损伤的。
“妾身......妾身......”
我猜她说不出接下来的话，珠世小姐大概是想说自己把丈夫吃掉了吧。珠世小姐是一个典型的很贤淑的妻子，我早就知道，她很漂亮也很聪慧，但她也有些愚蠢，或者说在面对自己的夙愿的时候，大多数有思考能力的生物都会犯蠢。
“珠世小姐，请振作一点，逝者已逝，但您的孩子还活着。”我露出了一个羞怯的带着安抚意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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