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龄尚幼的羽山族长子盘腿端坐于坐垫之上,整个人都被一种诡异的红色所包围浸染,他原本整齐干净的雪发沾染了大片鲜红的血液,正被那股失控的力量掀起,走火入魔般的凌乱飞散着。他稚嫩的面容极为痛苦,又好似极力的在隐忍,一层细密的汗水挂在他白色的长睫上,而幼小孩子的身上,也早已是血迹斑斑。
小浮月没听到母亲喊他名字的声音,只是随着那他进一步运功修炼的进度,再一次,浑身一颤从嘴边涌出一大股夹杂着块状体的鲜血,同时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
正是千钧一发,那小小的身影摇摇欲坠,随时都有血崩暴毙的可能,忽而一道金色鳞光闪过,将浮月以及他身边那一圈诡异的红色尽数包裹住,也就是一个眨眼之间的事情,所有的异动全都停止,恢复如初,浩劫过后的空气里,再也看不见任何一点赤红的颜色。
待到那温柔而坚实的金色气息消散,身为父亲的苍诀已经救下了自己的儿子,高大的羽龙族长单膝而跪,在他的臂弯里留出一个足够安全稳当的空间支撑着浮月已经伤痕累累五脏俱损的躯体,此时此刻贞兰也已经冲过来,细剑朝着地板用力一插同样半跪在浮月身旁,而浮月就当着他双亲的面一歪脖子在苍诀的袖口上又咳出一大口血污。
“咳…咳……”
“月儿…你睁开眼看看啊……”
贞兰见自己的孩子遭此横罪,想输送龙气给浮月却碍于一些因素不得不收回自己的手,只能强忍泪花,好在苍诀没有他妻子的顾虑,男人的神情自然也是心疼不已,但身为父亲和族长,他不能有过多的动摇。
苍诀大手附上浮月的心脏部位,大概半柱香时间之后,小家伙体温才慢慢恢复,回神苏醒。
“……爹爹,娘亲……”
孩子第一时间苏醒的时候,并不像其他人一样,向父母亲哭诉身体上的疼痛和苦难,与其他人大相径庭的,他的第一反应完全展现在他那双抬头向上看过来的浅紫色大眼睛里,那完全不该是一个羽龙的孩子眼里该有的神情。
“为什么我就不能像大家一样呢……?”
他孩童的声音里蕴藏了太多的疑惑和不解,颤抖而细软的声线宛如游丝。浮月看着他的父母,缓缓摊开他一双伤痕累累乃至血肉模糊的小手。
“为什么,我既不能拿起武器…又不能修炼内力……?是我有问题吗?爹爹,娘亲,为什么月儿就跟大家不一样?是月儿做错了什么?这是上天在惩罚我吗……”
浮月固然觉得痛苦和委屈,却从来不是因为内外伤的剧痛,而是那些从他一出生就伴随着他的那些一成不变的问题。
“不,浮月跟大家都是一样的,永远都是!好孩子,你没做错任何事…这不怪你……”
苍诀眼中深深隐匿着自责与深切入骨的心痛,浮月所问可以说是这个孩子一生都无法消除的心结与劫难,他身为父亲却对这件事无能为力,那可以说是一件足够令一位父亲绝望的事。而他的母亲已经控制不住断线的泪水,声色哽咽的看着自己心尖上的孩子。
“月儿…你永远都是我和你父亲最爱的人,你没有错,从来不是你的错,都是娘不好,没给你生一个更好的身体,对不起,对不起……”
苍诀和贞兰双双抱着浮月,却都不敢用力,生怕这个孩子突然之间就离他们而去。
“爹爹,娘亲……都是浮月不好,浮月让你们伤心了,你们不要难过,浮月再也不会了……求求你们,不要伤心了……”
浑身上下被血染红大半的白色小羽龙,伤痕累累的他还是没有丝毫犹豫的选择抬起那颤颤悠悠的手掌去轻抚他双亲的脸颊,但最后留下的只有一片鲜红的手掌印记。
“浮月…一点都不疼……”
半个时辰之后,琼楼内外的残局已被清理完毕,人群也被遣散整修,苍诀交代完了其他羽龙族人该办好的事以及处理方式,便匆忙赶回自己的居所。他所居住的主室之外的正殿,早就打点的干干净净,只见一女子端正的跪坐于大殿中央,她一回眸,曳落在地的黑发便划出一个弧度,黑曜石一样的一对眼睛明亮而极具穿透力。
“族人们都安排妥当了吗?……”
贞兰平静的问他,他妻子的眼中不复先前的脆弱,不过那纤柔的十指却情不自禁的攥紧了她裙袍的下摆。
“都妥当了。”
苍诀点头,他瞳仁之中一圈金色的边际反映他的情绪,内敛神莹内藏锋芒的眉宇里不难看出一个父亲的担忧。
“月儿怎样了?”
“太爷们正在治疗,说问题不大,不过需要时间,现在,应该接近尾声了。”
贞兰话音刚落,大殿尽头紧闭的屏风门豁然贯通,三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步伐轻稳从中踱步而出,而居于他们三人之首的那位老者,怀中抱着的正是已恢复正常的小浮月。他们的孩子看上去已无大碍,只是那双小手缠满的白色布条让人看了格外的心疼。
“月儿!!”
“爹,娘……”
毕竟是自己的孩子虽然夫妻俩已经极力克制他们的言行和反应了。
“月儿,你现在还难受吗?”
“已经不难受了,也不疼了,放心吧,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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