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耀在市场里既不买东西，又走走停停，这要是换个人，大概会被人怀疑是小偷。
不过他穿的干净又贵气，长的英俊又端正，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当他莫名其妙停在别人摊位前时，人家倒还带着点欣赏的眼光瞧瞧这个养眼的美少年。
顾千耀停在一个鱼摊前，一条鱼从池子里飞扑出来，掉在他脚边，几个打挺，他洁白的鞋边便被甩满了污点。
顾千耀皱眉，挪开几步。
菜市场好些有水的地方满是污泥，他出入的地方很少会有这种东西，这搞的他胃里泛起一股不适。
女孩又走了一段，在卖水果的摊位前停下来，他便在几米外的杂货店前停下。
眼睛往旁一瞥。
杂货店前一个看起来有些脏污，摇摇欲坠的台子上堆满了杂乱的物件，东西似乎蒙了灰尘，颜色暗淡。
5元一件的牌子很显眼，再往上是10元一件。
店里的喇叭拼命的呐喊着牌子上的内容。
他想起了那个烟灰缸。
那个在开PA时他特意从茶几上收了，放进冰箱和麦芽糖放在一起的那个。
5元堆里的要比那个小，10元堆里的倒是和家里那个一模一样。
那天的聚会吃的喝的花了多少钱他没算过，打破了一个花瓶，扔了一套沙发垫还有一些乱七八槽的被弄张的东西，全换了，花去多少钱他也不会去计算。
那个10元一件的牌子，莫名的变成了一根针，直往他心里扎。
他瞥开眼睛。
发传单一整天80元，发一整晚50元，销售提成一件是多少……
餐馆打工一个月是多少……
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满脑子钻，搞的他胃里一阵翻涌，比那污泥更让他难受。
今天的一切发现都让他极其的不能适应。
他猛然转身，直直离开。
*
一连阴沉了几天，周一总算见了阳光。
这一周，不仅要办板报，还要去餐馆打工，嘉依忙的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好同桌顾千耀与往常的不一样。
中午一下课，嘉依就像赶命似的冲出学校，去了打工的餐馆。
她一系上围裙，吃饭的学生就上门了。
她从没有过干这种活的经验，和发传单简直不是一个段位的，她端错菜，送错饭，漏掉别人点的菜。
老板娘对她很不满意，老板好心说再给她几天机会，如果没有进步就不能要她。
中午状况百出，晚上也没能好到哪里去，洗碗的时候还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盘子。
夜里做完作业，睡在床上，嘉依第一次感受到赚钱的艰难，她以为都像发传单那样简单。
餐馆打工真的是太复杂了。
嘉依很晚也没能睡着，望着窗台上的一道月光，早将恐怖片的阴影抛之脑后了。
比起虚幻的恐怖，现实才是真正的恐怖。
昏暗里女孩眼角挂着一颗晶莹的泪滴，反射着一道白色的月光。
*
中午，学校外，正值放学时间，餐馆里人声鼎沸。
“服务员我们的醋溜白菜呢？”
“喂，我们叫的是空心菜不是白菜耶。”
“对不起对不起我端错了，”依嘉将端错的醋溜白菜给换过来。
“这都上过别人桌子了，哎呀算了我不要了，”
“服务员加饭，”
“服务员还有没有空位置，”
“服务员这边，没纸啦，”
“服务员点菜，”
“服务员加碗。”
“老板收钱。”
嘉依脑子里被吵的嗡嗡的。
退回去的醋溜白菜又被老板娘给骂了。
“好了好了，下一桌客人点的时候加上就行了。”灶台上的老板挺着大肚子，光着个膀子，一手拿锅一手拿铲，大声嚷嚷。
嘉依垂头端菜、拿纸、加饭、继续上菜、收拾空了的位置，老板娘满堂收钱，招呼新来的客人拼桌。
“有没有搞错啊老板，我先来的哎，菜怎么还不上，”
“对不起对不起，马上就来了，”嘉依拧着眉，她好像漏掉了那桌客人。
“服务员你怎么搞的，我叫的是鱼香肉丝，没叫过鱼香茄子啊，”
鱼香肉丝、鱼香茄子……
醋溜土豆丝、醋溜白菜、醋溜肉丝……
烧茄子、烧辣椒、烧鸡、烧鸭、烧排骨……
脑容量它不够花啊。
嘉依的整个工作就像一台道歉机，重复不断的向所有人说对不起，等大部份人都走了，她还在不停的收碗收盘子，擦桌子，她的头好晕，肚子好饿，拖着软绵绵的一双腿在餐馆里四处忙碌。
肚子又开始大声呼饿了。
她抿了抿唇。
“老板打二两酒，”
学校周围有在修新的建筑，所以餐馆除了学生，还有附近的工人。
还有一桌客人，老板还在炒菜，老板娘正在为另一桌客人算账。
嘉依自己从柜台上拿了杯子放在矮桌上，去抱酒。
酒罐有点大，嘉依一铆劲，抱起来，正要倒酒，脑子里突然一阵眩晕，眼睛就模糊了，便失去了知觉，整个人直直的朝着地面栽倒下去。
玻璃酒罐与地面接触的一瞬间发出巨大脆亮的“啪”声，吓的一桌子工人一个激灵，已经结完账过来的老板娘也吓的肩膀一耸。
“哎哟喂，”
“你这是在干什么哟，我这酒可是好酒哎……”
“昨天打烂盘子，今天砸我的酒……”
“你到底是来打工的，还是来报仇的……”
老板娘扑到躺在地上的女孩前面，却只心疼的看着碎了一地的泡酒。
老板娘的尖叫声蹿入耳朵，嘉依被惊的清醒过来，她撑起身子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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